东市里的店铺无数,闲杂人等更是无数,无业游民多到数不清,但东市却是长安城里治安最好的地方之一。
倒不是说东市这里是一块净土,这么多的店铺,哪可能是净土,哪可能坏事和干坏事的人少了。
只是因为在东市谋生的人都明白一点,那就是有什么事情,私下里解决,偷偷摸摸的解决,不要拿到明面儿上来,不要让官府介入!
所以东市里的龌龊事情非常多,但治安却是最好的,三教九流都在遵守着不要把事情闹到官府的这条黑暗规则。
可今晚的事情,明显就是让官府插手了,要是官府查起案子来,不但对做生意的店铺不利,对于在这里谋生活的人来讲,更是不利。
张浩元向两旁的店铺望了望,不知这背后藏着多少双眼睛,这胡人是怎么死的,肯定有人看到了,但不管他怎么问,也都是不可能问出来的。
过不多时,差役们抬着门板,把胡人的尸体抬到了万年县的衙门口,把门板往地上一放,差役们要么进衙,要么回家,反正一哄而散,大半夜的,谁也不肯守着尸体多待。
张迟当然也进衙门了,既然不打算回家接着睡了,那总得在衙门里补个觉吧。
只有张浩元没有离开,他走到门板旁边,拿过一盏灯笼,照向胡人的尸体,看了片刻,他蹲下了身,仔细地查看胡人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
没有伤痕!
他又检查衣服,没有破损,也没有血迹!
这说明这个胡人不是被打死的!
张浩元叹了口气,如果没有苦主的话,那他就可以全面的检查一下尸体了,说不定能找出死因,只可惜这胡人明显不会无亲无故,不可能无人认领。
而就算无人认领也没用,那就说明这胡人是个没身份的人,没身份的胡人在大唐的长安,那绝对是没有任何价值的,直接就会扔到乱葬岗,才没人会关心他是怎么死的呢!
“张捕快,这尸首没必要守着,就算城里的贼再多,也不会偷这东西的,又不能吃!”旁边走来一个捕快,对张浩元开玩笑道。
张浩元嗯了声,直起了腰,他道:“估计天一亮就会有人来认尸,你猜测一下,这胡人有没有咱们大唐的户籍?”
“猜这个干嘛,还是进去补个觉才好!”那捕快说着就进了衙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衙门里的人都是这个意思。
张浩元提着灯笼,他也进了衙门,找了个地方眯了起来。
没有睡实,头遍鸡叫之后,张浩元便起身,又到了门口,天很快就亮了,他就站在门板旁边,他隐隐有种预感,认尸的人马上就到。
就象是在证实他的预感似的,大街的拐角处传来哭声,片刻功夫,便过来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位老人,女子是大唐百姓模样,而那两个老人则都是胡人。
女子哭着走来,待能看到县衙大门时,这女子哎呀一声,飞奔而来,扑到尸体上便放声大哭起来。
而那两个老人虽然也加快了脚步,却并没有奔跑,反而是害怕走到跟前似的,而且两人的脸上全是惊惧,等到了门板附近,看清楚了门板上的胡人模样之后,这两个老人才放声大哭,也扑到了尸体身上!
张浩元在旁看着,见三人都哭得非常凄惨,他便问道:“这人你们认识?”
那女子首先回答,道:“是小女子的夫君。”
而那两个胡人老人却一直在痛哭,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胡人的父母。
张浩元指了指他们,那女子连忙道:“他们是小女子的公婆,中原话说得不是太好,还请官人莫怪。”
张浩元嗯嗯两声,微微摇了摇头,他心想:“这女人神志很清醒啊,死了丈夫却还能这般清醒,难不成她早就知道丈夫要死?”
他离开哭着的三个人,向远处走去,方向便是刚才三人奔过来的方向,当走到了拐角处时,他回转身来,看向衙门口的门板!
在这里,是看不清人的长相的,尤其是那胡人的尸体躺在门板上,根本看不清长相,除非从衣服上认出来!
不过,胡人穿的衣服并不是很有特色,颜色和款式和长安城里普通的富裕胡人,穿的差不多,细节上会有差别,但整体上的差别并不多!
认尸这样重要的事情,远远的就凭看一眼,然后就大哭着扑过去?
张浩元看着远处痛哭的三人,刚才胡人老夫妻的表现是正常的,他们有一种不想认,不敢想象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
而那女子的表现不正常,跑得那么快,哭得更加快,这只有在得知丈夫已经死了的前提下,才会有这种表现啊!
慢慢往回走,张浩元大声说道:“三位,先不要哭了,进衙门里去,签份文书,这样才能把尸首领回去!”
走到了近前,他又大声说道:“如果有冤情,那么现在就报官,人命关天,要是有什么委屈,可不要憋在心里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盯着那女子看的,就见这女子头发乌黑,长发披肩,眼大肤白,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而且年纪很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
想必是不安于室啊!
可张浩元问出话之后,那女子却反应激烈,抬起头哭道:“小女子的夫君是怎么死的,还请官人告知!”
而那对胡人老夫妻还在痛哭,他们是听得懂中原话的,顶多也就是说不顺畅,但他们却没有立即追问,仿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不是报仇,而是儿子死了,这才是重点!
张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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