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也被牵连了，拉走时活蹦乱跳的，接回来是硬梆梆的尸体。我眼睛都要哭瞎了。那时还想用他们钓出积极分子，所以大家看着我的难处，也没人敢帮忙。”

“家里穷得叮当响，可怜我的孩子，草席一卷就要下葬。我守了一夜的灵，早上熬不住，眯了一下，听着好像门有动静，过去一看，有个人匆匆跑开了，地上有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个大洋。这是给我儿子最后的体面，有个薄棺，有件寿衣。”

“那人是李松石？”秦明月一下就猜到了。

“是他。他没说过，也没提过，可是那背影我能记一辈子。”

“他是个好人。”秦明月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只要他能回来，就是不在一起，能看着他，就很幸福了。

“小月啊。我是过来人，有几句话想跟你讲。”鲁嫂犹豫一下继续说，“你们两个你猜我，我猜你的，让我们大家看着都着急。”

秦明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暗恋是一回事，众目睽睽下，就有点尴尬了。

“鲁嫂。”秦明月拉着她的手撒娇，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傻丫头，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别拖了，拖不起。再说了，都拿你当自家孩子看，你主动点，有什么？别等那榆木疙瘩开窍了，他能回来，不就说明了一切？”

鲁嫂见说得差不多了，也就是点到为止，起身告辞出来。

留下秦明月，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咬着笔发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李松石人胖了些，气色也好了，只是眼神惶惶的，不怎么就带着不安。

听说他回来，在厂子的工人都跑出来，虽然他听不到，可是看着大家喜洋洋的表情，也明白都在欢迎他。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刻不停地寻找着，在找谁，大家心知肚明。

可是医务室的门，紧紧关着，一直没有打开过。

铁蛋都沉不住气了，就要往那边跑，被李松石一把拉住，抱在怀里。

他垂下眼帘，默默转身往宿舍走。

“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工人们纷纷回头，来了，她来了！

秦明月大步流星走出医务室，手里夹着一叠白纸板。

众人自动让路。

李松石抱着铁蛋快走到门前了，铁蛋听到动静，硬生生把他转过来。

看到秦明月，李松石眼睛一亮。

秦明月被众星捧月一般拥过来，在离李松石有一米多时，她停下来。

秦明月举起一张白纸板，上面写着：欢迎你回来。

李松石不由得牵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眼眶就湿润了。

秦明月不慌不忙，又举起一张，上面写着：我喜欢你。

人群中的惊叹声像潮水一般散开，有不识字的，忙打听是什么意思。

这年代，大姑娘在大庭广众面前，说喜欢一个男人，可是够惊世骇俗的。

李松石显然是没想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表情一下就僵了。

铁蛋虽然小，也觉得这气氛怪怪的，忙一滋溜滑下来。

李松石想向苏远哲救援，可是回头看时，他人早就不在了。

这时秦明月已经举起第三张牌子，“你喜欢我吗？

李松石瞪大眼睛，胸口起起伏伏，已经无法保持平静了。

“说喜欢，说呀！说呀！”工人们开始起哄。

但这绝不是嘲笑，他们比李松石还急，尤其是那些女人，蠢蠢欲动，恨不能上去把李松石推到秦明月面前。

秦明月的手臂有些抖，不是纸板重，是迟迟得不到回应，她的自信心快耗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