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门道了。
避世许久的七爷或许,有可能,是凡心动了。
几分钟后茶具送进来,贺家人没在多留,随着关门声书房里就剩两人。
贺佩玖坐的近了些,假意在打量送进来的茶具,余光拢着坐在边角的姜年。
“你来?”
姜年点头,与客厅差不多的姿势,蹲在茶几前,捋了捋头发,撩起半截衣袖特别沉默的烹茶。
白瓷的茶杯比起紫檀,在她手中更添几许娇弱柔美。
似她这个人,不带一丝烟火,却总让人想亲近探究,如白瓷的玉兰杯捧在手心端详摩挲。
一时沉默无言,贺佩玖反而有种久违的舒适。
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和沉静作伴,或是碧云寺的钟声,或是诵经念佛,或是同人喝茶对弈,又或者捧着有趣的杂记。
下面的人惧怕他,若非要事不敢打扰,除去自己父母……
想得有些远了,目光再度凝落。
温声细语,一字一句,吐词清晰。
“我是贺家老来子,算上亲戚家的兄弟排行老七。姓贺,单名一个御,取了字叫佩玖。”
姜年正在洗茶,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托着,忽听他做自我介绍手腕一抖。
动作在半空凝滞数秒,樱唇抿了抿。
“我叫姜年。”
对方做自我介绍,她做出回应,应该没错吧?
游神一刻,又听他继续,“你声音很好听,就是特别细软,听不太清……”
话说得很周,就是接下来的动作……
就见他拿过手杖,又长又好看的手细细摩挲着。
似乎是想起身。
姜年心中一抖,一想到他可能靠过来,赶紧把茶洗好,也没起身,顺着茶几半蹲着慢慢挪。
动作缓慢,憨得可爱。
移到两人间隔半米的位置,刚好在暖阳中停下。
贺佩玖又看见,她左侧的耳尖,耳垂,又细又白的侧颈被熏红,特别是耳垂太薄,照在阳光里微微有些透明。
那抹朱砂霎时红艳如血。
看了一刻,移开目光时猛觉口干舌燥。
朱砂血红……
手忽然有点痒痒。
烹茶的姜年可没注意这么多,托着茶盏递来,“师叔,请喝茶。”
“谢谢。”
同样是太平猴魁,同样的色泽味道。
“你很会烹茶,姜年。”品过后,他真心夸赞。
姜年……
生平第一遭,有人能把她名字念得如此动听。
就像是一个从未得到夸奖的孩子,突如其来的某一天被真心实意的夸奖。
微垂浓密的睫翳不安的翊动两下。
透着暖阳的瞳仁浮起艳色,本就是双勾人的瑞凤眼,如今更是令人心绪翻滚。
“爷爷说,烹茶可以养性。”
眼神往他那边看了眼,很快就收回,收回的手紧紧捻着衣角。
有趣,十七岁的小姑娘养性?
那他这些年在碧云寺岂不是白呆了,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稍不注意心中就翻起滔天巨浪。
“师叔……喜欢饮茶吗?”少顷,又听她问。
瞧着小姑娘紧张惴惴的模样,一时有了玩闹之心。
在浅呷一口,才道,“喜欢饮茶,若非亲近之人……”
若非亲近之人什么?
静待下文有一刻也没听见后半句,姜年好奇又紧张,稍一偏头正好对上他深潭般的黑眸。
霎时,头皮发麻,心旌不稳。
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心脏,蠢蠢欲动的要冒头,闹的心里又痒又惊,跟憋气到最后一秒猛然畅快呼吸那种悸动很相似。
她的眼神澈净得过于直勾勾,这样一比较,存着‘荒唐’想法的贺七爷都显得下作和流氓。
“咳。”
他低声轻咳,后半句终是咽回去。
姜年那挪不动的眼神才欲盖弥彰的看向别处。
肌肤袭上暧昧粉晕,不留一寸的部覆盖。
不知怎么处理前一刻的尴尬时,余光中一只漂亮的手托着空了的白瓷杯,搅动细细流窜的气流似靠了过来。
阴影罩过来,他的气息好似近在咫尺。
无孔不入……
缕缕茶香混合着微微冷香,狠狠又在心间上扎了下。
“若非亲近之人,我不会同他坐下喝茶。”
“我茶没有了……”
“姜年。”
嗓音低沉温吞,清冽苏软。
叩在心弦之上,贴近耳畔之处,重重的搅得心尖震荡,心绪理智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