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从世纪末唱到了世纪初,从国语唱到广东话再到英文歌,彤梓青一个人撑足场。俩人终于从安通道里出来,灯火辉煌却空无一人的公寓大堂像是在迎接他们回归现实世界。
“啊,累死我了。”彤梓青弯腰揉了揉有点酸的小腿,然后贱兮兮地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举着对唐致远说:“行行好,看着给点吧,先生。”
唐致远的笑容终于变得自然柔和起来,口气却是耍赖的,“要钱没有,要人的话倒是有一个。”
“好,”彤梓青点头,拉起唐致远的手,“这人我要了,跟我回家去仔细算账。”
他们从大堂走出来,却不料外面人头攒动,丝毫不像是深夜该有的景象。一辆闪着红蓝光顶灯的警车这时疾驰而来,狠狠地碾过路面一个急刹车停到了路边。
“有什么想不开的啊?”人群里有人说,“什么事儿不能解决?非得跳楼。”
“咳!要跳早跳了,”另一个人搭茬儿,“这都多半天了?我冷眼瞅着这像是等人来呢。”
唐致远和彤梓青心里同时一沉,急忙转过身子退后几步往上看去。
只见戚瑛洁瘦弱的身影此刻正跨坐在被夜色笼罩的露台护栏上,一条腿耷拉在半空,一阵疾风刮过,整个人摇摇欲坠。
“妈!!”唐致远浑身刚被被彤梓青暖热了的血刹那间又冷了下来,绝望耻辱混合着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恐惧让他撕心裂肺地怒喊道:“你干什么!?”
周围的人看见正主儿来了,麻利儿地叫来了从警车上下来的民警。
“楼上的人是你妈?”一个蓝制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大半夜的闹出这么大动静儿?”
唐致远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把这一笔糊涂账拿出来跟人民警察解释,他只能仰着头继续疾呼道,“你给我回去!!”
戚瑛洁挨上面儿骑虎难下已经快冻僵了,她此刻终于看见了这个在自己肚子里由一丁点儿肉变成如今长身玉立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愈战愈勇的信心瞬间就回到了她的身上。
在和唐越砜的事情上,戚瑛洁觉得她只是被命运设计了,从此掉进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深渊绝境。这些年,身边的男人来来往往,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现在她逃出生天的梯子就是唐致远,唯有在手中紧紧抓牢,看着他结婚生子一步都错不得。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打家劫舍的,还是个男的?
“你不是跟你那个男狐狸精滚了吗?”呼啸的秋风托着戚瑛洁的话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你还回来干嘛?”
群众们挨下面儿仰面朝天也已经快冻僵了,听了这内涵丰富的八卦立马儿焕发了活力,目光立刻锁定在了场最有男狐狸精相儿的彤梓青身上。
彤梓青此刻没功夫儿理会别人,他只觉得如果自己是戚瑛洁的儿子,早已抢先一步奔赴黄泉,说什么也要错开和她共上奈何桥的时间段,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躲着她走。唐致远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
“你先下来再说!”唐致远此刻再无暇顾及戚瑛洁话里面那些难听的字眼儿,“求你了!妈!”
“这位女同志,您儿子也来了,咱们有事儿好商量,别冲动!珍惜生命啊!”蓝制服一边儿帮着劝,一边儿指挥同事赶紧把救生气垫充起来。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戚瑛洁直指灵魂的问题让大家伙儿一起跟着发聋振聩,“难道就为了看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亲生儿子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吗?”
“阿姨,您差不多得了啊,”人群里这时有年轻妹子开麦了,“我看您儿子比您难多了,他活这么大难道就为了看自己亲妈半夜跳楼啊?”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戚瑛洁的声音飘下来开始无差别攻击,“吃人血馒头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妹子旁观者清,此刻也看出来了这位大姐压根儿没有轻生的意思,忍不住讽刺道:“悄么央儿的死法儿有几百种,您挨上面儿坐着到底是企图自杀啊?还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下给您儿子来个斩立决啊?”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蓝制服开始维稳,对着唐致远说道,“您跟我上去好好劝劝她,我让同事留在下面儿以防万一。”
“都别上来!”戚瑛洁见到警察有要上来的意思,忙怒吼一声,“你们要是上来我现在就跳下去!”说着做出个探身的动作,惹得人群一片惊呼。
“妈,你到底想怎么样!?”唐致远看着这个女人在高处危如累卵的身影,腿软得像沙子一样往下陷,如同那次看到镜头里她挥舞着的血手腕。
“我要你跟他一刀两断,以后都不许见他!”戚瑛洁言简意赅,“要不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彤梓青觉得他和戚瑛洁同时掉在水里的预言在短短几十分钟里就成了真,只是他此刻谁都救不了,包括自己。
“内什么,小伙子啊,”蓝制服跟唐致远打商量,“我们这个气垫床一般也就只能承受20层高楼的冲击力,真出了事儿,再后悔就晚了。你要不就说句软话儿,咱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戚瑛洁见下面儿半晌没人说话,另外一条腿也迈了出来,似乎下一秒就要飞身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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