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所偏僻的乡村学校里,白天他上课之余,灯火通明的夜里又拿起了学习资料;我则承担了自己的教学和所有的家务。
蹒跚学步的儿子在校园里随意地爬上爬下,我在锅碗瓢盆的交响中操持着一切。感觉就是字一个“累”,一个词“昏天地暗”。
1994年暑假,我们终于迎来了人生的第一次转机。我们假期搬回了结婚时的小土屋住,因为学校一放假就没有人了。
可喜的是国家开始面向社会招聘干部,公检法都招人,而且当老师的也可以报考。这个消息是我的二舅顶着暑假炎炎烈日骑行将近二十里土路来告诉我们的。
他气喘吁吁地说清楚了这件事,连水也没喝一碗,心疼地环顾了一下我局促的生活环境,语重心长地说:“你俩都该去考一考!”说完,起身就兀自推着自行车出了大门。
我望着舅舅的背影,泪水悄悄滑落下来。我这个执意嫁进寒门的不争气的外甥女,他一直牵挂着。院子里沙土堆上,一岁多的儿子只穿一件短裤,正在拿着铲子挖土玩。
我们都报了名,高志刚自己回学校复习了,而我的儿子呢,我思虑再三临时送到了母亲那里。可是孩子从未离开过,我一夜夜失眠,过几天实在熬不过,又把孩子接回来住几天。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
九四年底尘埃落定,高志刚以笔试面试总分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县法院。而我笔试差了6分无缘面试。这是我以后人生中背负的第一块巨石。他每每打击我的时候,总会自然而然说起:“你做什么行啊,就看考干那次考试……我县第一名!”
1995年初,他被分配到一个乡镇法庭做了一名书记员。由于法庭庭长骑着一辆摩托车,他觉得骑着自行车使劲蹬也跟不上,就动员我母亲,他妈妈双方家庭到处借钱买了一辆金城牌90摩托车,上牌后落地一万多。我从此就过上了月月攒钱还债的生活。
甭说结婚后衣服没买过,平时生活只有儿子能吃上一个鸡蛋,我就是馒头咸菜,偶尔改善炒个大白菜,夏天从母亲自留地摘点黄瓜、西红柿打打牙祭。我患上了贫血,面黄肌瘦,面容失去了以往的洁白光滑。我成了一名黄脸婆。而高志刚法院工资虽不高,但那时在饭店吃吃喝喝的事,是经常有的。母亲偶尔心疼地说:“你看看,这就是你想过的生活吗?连个鸡蛋都吃不起!”每次周末回娘家,总是连吃带拿着,晚上,母亲总是在胡同口目送我们回家,随着摩托车的一路颠簸,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我的理想中的白马王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法官,这或许是我的福气吧?
事实证明,这不是福气,而是潘多拉的盒子。一切的美好都慢慢地随着他身份的变化变成了庸俗。
“你一个破教师,能不能有点进取心啊?咱们这样的两地工作多不方便,如果你也能考上法院,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我无语。
生活的快乐一点点淹没在一声声的埋怨声中。这就是我理想的婚姻吗?泪水滑过一个个漆黑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