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尤里安从梦中醒来。她的眼皮才刚刚颤动了几下,就立刻有众多美貌的女仆拥簇上来。她们熟练地收起床上厚重的刺绣绸缎床帘,打开窗户,在床边的橱柜放上仍然带着露水的、新鲜的花朵——尤里安要求每天都有不同花香来唤醒自己。
&ep;&ep;尤里安被女仆扶起洗漱梳妆。她的镜子是昨天才让工匠打造完成,从设计到完工足足用了两年,上满嵌满了各色宝石,连底座都完美得巧夺天工。
&ep;&ep;她的衣裙首饰全都是专人订做,每件都堪称是一个足以放进博物馆展览的艺术品。日用家具器皿也必须是独一无二,一旦被她相中某种款式,就不允许其他人再去重复使用。她的妆容由全国最顶级的化妆师打造,她不能够忍受自己有哪怕一丝一毫与他人雷同的时刻
&ep;&ep;——尽管每月都有因此而犯错被驱逐、甚至是被活活打死的奴仆、工匠。
&ep;&ep;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ep;&ep;因为即使是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她也是那样赫赫有名的存在——一个因为疯狂追求美貌而臭名昭着的王后。
&ep;&ep;如同一朵由无数人鲜血浇灌,无数人的血肉滋养的猩红玫瑰——
&ep;&ep;既嚣张,又恶毒,美丽的,致人死地的。
&ep;&ep;恶女。
&ep;&ep;尤里安满意地对着镜中的自己点点头,然后起步走到一个椭圆形的巨大物体面前。左右的女仆立刻熟练地挽起盖着的绸缎。
&ep;&ep;尤里安面对着这面露出真貌的巨大魔镜,自信满满地询问:“魔镜啊魔镜,谁才是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ep;&ep;“哦——!”魔镜的镜面像水一样扭曲起来,荡漾起一圈圈外扩的波纹,以一种极为夸张地、仿佛表演戏剧一般的强调咏叹着,“美丽的王后,相信我,至少在昨天以前,您一直是整个王国,甚至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可是现在我不得不痛心地告诉您,您那可怜的继子,可怜可爱的白雪王子,他比您要美一千倍一万倍,他的美丽已经超越了造物主所赐予人类的性别的限制,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奇迹!”
&ep;&ep;“什么?!”尤里安勃然大怒,一拳锤向镜子,“混蛋!你用你那少得可怜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那完美无缺的脸居然会比不上一个男人?!”
&ep;&ep;“哦……哦……”镜面出现了巨大的裂缝,魔镜痛苦地嚎叫起来,“就算您现在把我踹成碎片,我也要告诉您这个事实!您的美貌和您那可怜的继子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ep;&ep;尤里安气得涨红了脸,她呼喝着女仆们把她的继子白雪王子赶紧带到她的面前。剩下的女仆传唤来医生将尤里安嵌在掌心的碎片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出并涂上药膏。
&ep;&ep;尽管医生小心得宛如在做什么巨大的手术一样,尤里安还是被痛得面目扭曲起来。她望着自己精心呵护,每天都用着顶级香膏涂抹的细嫩手心,面色阴沉地说:“我一定要让白雪王子知道,谁才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人。”
&ep;&ep;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阴毒地笑了,像是不小心从柔嫩花心中,顺着紧密而又层层迭迭挨挤着的艳丽花瓣溢出的一点毒汁:“去找到这个王国中最勇猛的猎人,一会儿让他到我这里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
&ep;&ep;白雪王子姗姗来迟。看起来他才刚刚下课,仍旧穿着上课的法袍,还未脱下就被急匆匆地带来。几缕被额间细密的汗珠浸湿的海藻般卷曲的发丝黏在脸上,却丝毫没有使他看上去凌乱不堪。
&ep;&ep;尤里安端庄地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第一次仔细地审视着他。她的目光简直要把他从里到外用刀子剐一边,剥开皮肉,看到他那颗怦怦跳动的心。
&ep;&ep;尤里安以一种极为挑剔的眼光打量着他。
&ep;&ep;白雪王子有着一头遗传自他母亲的卷曲的、黑色的柔软头发,像是不透光的漆,乌色的木。皮肤极白。尤里安自己已经够白了,这还是每天拼命保养,一遇到太阳就要让五六个女仆打着伞才换来的颜色,可白雪王子比她还要白。像冰雪雕琢堆砌的人,又像是冷白坚硬的珍珠,泛着凝实的光泽。
&ep;&ep;他的眉眼极黑,如同精心描摹过,右眼角上方,长眉之下,暗暗地嵌着一颗细小的黑痣。
&ep;&ep;鼻梁高挺笔直,如同当年她在画室里见过的那些立体的石膏骨相一般,有着深邃的眼窝和刀刻的面庞。
&ep;&ep;最让人不解的应该是他的嘴唇了吧。尤里安恨恨地想,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有这么鲜艳的唇色,像是浸满了鲜血的花瓣一样,柔软,娇嫩,似乎还带着某种奇异的芬芳,诱使着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凑上去——
&ep;&ep;一吻即逝。
&ep;&ep;尤里安嫉妒的目光像是要洞穿白雪王子,恶毒的视线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她“哼”了一声,摆出王后的架子来:“这不是我亲爱的孩子吗,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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