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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不是偏要让人多想么?

&ep;&ep;钟意不知道宣宗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从飞六手里接过信来拆时,不只是手,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在发着抖的。

&ep;&ep;钟意不敢想宣宗皇帝与她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除此之外,更让她不敢深想的是,自己心里隐隐约约正在期待着的,到底是什么……

&ep;&ep;那份不敢宣诸于口、显之于面的隐晦的期待,让钟意惊惶不安,又甜蜜脆弱。

&ep;&ep;不过很快,钟意的神态便重新平复了下来,她十分冷静地把这封信从头到尾,一共看了三遍。

&ep;&ep;每一遍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着她,她刚才某些隐秘的期盼到底有多可笑,又有多么让她羞愧难堪。

&ep;&ep;宣宗皇帝在信里的用词很客套疏远,公事公办,这与其说是一封来信,不如称之为一份“告知”更为妥当。

&ep;&ep;宣宗皇帝在这封信里平铺直叙地向钟意说了两件事:一是他已经彻查了燕平王妃生辰那日定西侯世子之事的始末,佳蕙郡主算是其中“最无辜的作恶者”,或者说,“最恶的不知情者”,定西侯世子的人确实是她弄进王府来的,但她似乎并不完全清楚对方是来找谁、作什么的。

&ep;&ep;最为明显的一点便是,定西侯世子出事后,从头到尾,燕平王府被定西侯找了这么久的麻烦,佳蕙郡主都没有怀疑到钟意身上去。

&ep;&ep;但无论如何,这件事佳蕙郡主也是确凿无疑地脱不开干系,宣宗皇帝在信中与钟意道,他已经将整件事完整的来龙去脉告知了燕平王世子裴泺,裴泺本人对此表示十分的震惊与愤怒,并与宣宗皇帝商议好,等到回了燕平府之后,将此事原原本本地禀与燕平王本人。

&ep;&ep;——与惯来对佳蕙郡主不怎么管教的燕平王妃不同,燕平王对自己名下的子女,无论亲生与否,都一贯是待之以十二分的严厉,裴泺与宣宗皇帝商议好,届时会向自己父王提议,将佳蕙郡主远嫁,此生不复入洛阳城。

&ep;&ep;但目前暂时出于要保护钟意、掩盖事实的缘故,裴泺与宣宗皇帝都选择暂且将此事隐忍不发,留到他们一家回燕平府再论,也免得佳蕙郡主一遭质询、一受刺激,再联想到钟意的存在,把钟意抖落到定西侯面前。

&ep;&ep;最末,宣宗皇帝如此写道:此事临知知后即为震怒,且十分重视,定会万分慎重地处置好,与你一个交代,你只需暂且稍安勿躁,静心等待即可。

&ep;&ep;然后另起一行,又与钟意道,除此之外,他们还在更深入的调查里,发觉了佳蕙郡主最早与定西侯世子搭上干系,却是因余姚杨家四娘的缘故,故而提醒钟意,小心身边的杨家人。

&ep;&ep;——尤其是今日普华寺流民之变、马车出事的事儿。

&ep;&ep;钟意再往下看,却是已经没了,如此她便明白了,若非是许昌地动、燕平王世子离洛办差,又正好出了今日之变,宣宗皇帝这封信,本来其实还是不打算与她写的。

&ep;&ep;——对方早已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将她遗留下来的隐患一一妥善地交代到了燕平王世子手里,包括钟意这个人。

&ep;&ep;明明今天有那么一瞬间,钟意恍惚间还十分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待她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一样的。

&ep;&ep;不过或许这也并非全然是钟意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宣宗皇帝或许也并非是对她完全无意,毕竟,事不过三,没有人会每次都那么巧之又巧地把另一个人从苦难里解救出来,但,就算是有过那么一点点不一样……又能怎么样呢?

&ep;&ep;钟意可是他堂弟的已经定下的侧妃,宣宗皇帝这样的人,连旁人弄虚作假、撒谎诡辩都看不下去,待人待己都是那般严苛厉律,又岂会作出这等窥伺臣弟妾室的不入流之事来?

&ep;&ep;钟意想,自己应该更自觉些了点才是,宣宗皇帝今日待她的态度、这份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疏离疏远……对方的意思如此明显,她更该识相地依葫芦画瓢照做才是。

&ep;&ep;于是钟意便微微笑着,反问藏在房梁上的飞六道:“陛下可有说过,可需要我回一封过去?”

&ep;&ep;“这倒是不必了,”飞六毫无所觉地笑嘻嘻接道,“陛下说了,钟姑娘看过之后烧了便是,什么都不用回,您心里清楚了就是。”

&ep;&ep;钟意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信,淡淡的墨香缠绕在她的指尖,恍惚间,让钟意错误地感觉自己仿佛摸到了宣宗皇帝其时执过的那支笔般,她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足以淹没她心田的惆怅失落,钟意难受地意识到:她不只是对着一个绝对不应该对的人动了心,更可怜的是,对方好像还连半点念想都不愿意给她留下。

&ep;&ep;钟意颤抖着手将那封刚刚摸到的信送到烛台边,飞六趴在房梁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眼看着火舌逼近信尾,钟意手一抖,却又把那封信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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