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哪个官员不盼着自己的职位能恒久不变?
一个当官的古人能想到这一步,殊为不易。
翠绿的酒杯中,淡黄琥珀色的酒水很是好看,王烁浅尝了一口,味道非但不辛辣,反而有些酸甜,更像是前世的黄酒。
这也是因为唐朝还没有蒸馏酒,度数也不高,最多二十度,他喝的这种酒已经是顶级的好酒了。
看着杯中的酒水倒印着自己清秀的面庞,王烁突然问道:“郎君清醒于世,小人佩服,但小人依旧有一点不解。”
“说来听听?”李岫把筷子放下,看着王烁。
“小人不解,为何郎君你要监守自盗。”王烁笑着抬起头,神情笃定。
“你这贼狗奴,胡说八道什么呢!”李岫把头扭到一边,语气有些不足的说着。
只见王烁把手放在那几本《史记》上,似笑非笑的说:“阁老的东西压根就不是被外人所窃,而是郎君自己拿走了,小人如果没猜错,那些书信,应该就在这几本书中,不是吗?”
冷汗顺着李岫的额头流了下来,他喉咙滚动着,想要说些什么。
但王烁立马说道:“其实这件事郎君做的并不是很好,有好几点都暴露了窃贼其实是郎君自己。”
“首先仓库的钥匙只有郎君和阁老有,而且看守仓库的卫士也说了,除了郎君和阁老,其余人一律不得靠近,那窃贼又是如何知晓这些书信藏在什么地方?况且仓库中的名贵器物,连搬动翻找的痕迹都没有,显然窃贼是直奔藏书信的地方而去!”
“其次,郎君很有心的在仓库后方的人家,放置了梯子,还将窗户上的灰尘擦拭了一些,想要营造出窃贼是侏儒,从窗户里跳入的迹象,但郎君忘记了侏儒的脚要比成年人小许多!”
“这最后一点,就是郎君从仓库里出来后,一直呆在这书房里,而且一直看这几本书。”
“小人刚刚看过了,书柜都蒙了一层灰,这说明郎君平日里其实不太爱来书房,偏偏丢了东西后郎君来了,所以小人大胆猜测,丢失的信件,就在郎君案上的书里!”
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佝偻着背的老者,搀扶着李林甫走了进来。
王烁起身行礼道:“这也是第四点,丢失了如此重要的东西,阁老却不急不忙,这足以说明,阁老已经知道是郎君自己偷了那些书信。”
见到李林甫,李岫已经瘫倒在了地上,他低着头不敢看李林甫的眼睛:“父亲,你都知道了?”
李林甫苍白的胡须轻轻颤抖着,他来到李岫身前,翻开案上的书,将里面的信件一封一封的拿出来道:“知子莫若父,岫儿,为父怎能不知。”
“父亲久居相位,树敌无数,朝野内外怨声载道,更有杨钊等人虎视眈眈,倘若父亲一朝失势,恐怕连寻常的贩夫走卒都做不了了!”
“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想提醒父亲,一定要居安思危啊!”李岫跪倒在地,真挚的说道。
王烁默然不语,不得不说李岫的判断很正确,历史上的李林甫死后没过多久,便被抄家,子孙流放。
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即使李岫将这些信件烧了又如何?他李林甫注定难逃一劫啊!
两颗浑浊的泪珠从李林甫的眼角滑落,他揪着心口哀呼道:“时也,命也,哥奴为圣人分忧,纵然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听了这话王烁差点没笑出声来,你那是为圣人分忧吗?你那是馋他的相位,你下贱!
在唐朝,皇帝一般都被称作是圣人,仿佛这么叫,自己这能成圣了。
见父子俩抱头痛哭,王烁很识趣的退出了书房。
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自言自语道:“武大啊武大,解决完案子,该解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