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一顶小轿,四个灯笼,连夜过门,这自然是纳妾的排场,自此梧桐巷李家的小寡妇宋彩莲成了宛州城姜大户的第四房小妾。
&ep;&ep;待迎宋彩莲的灯笼消失在夜幕之中,李栀栀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用力关上大门,插上门闩,晃悠着走回了一楼自己住的小屋子里,坚持走到了自己的小床边。
&ep;&ep;李栀栀直觉一片天旋地转,四肢百骸里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宋彩莲备嫁这些日子,可把她给指使得脚不沾地,而她为了早点送佛到西天,也分外的卖力,以至于宋彩莲改嫁,而她要活活累死了。
&ep;&ep;掀开沉甸甸的旧棉被,李栀栀躺了下去,用最后一丝力气拉起被子盖住自己,身体虽然疲累,可是全身心鼓噪着压抑不住的开心欢喜,令她想要大喊大叫:我终于自由了!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再也没人管我了!
&ep;&ep;在仿若重生的欢欣鼓舞中,睡意乌云盖顶般压了下来,令她堕入了无边的睡眠的深渊。
&ep;&ep;☆、第2章牙婆贪念
&ep;&ep;虽然没有了宋彩莲的高声叱骂,可是李栀栀还是在老时间醒了。
&ep;&ep;她住的是楼梯下面的小阁子,没有窗户,黑黢黢的,李栀栀也不知道具体的时辰,可是李栀栀知道外面天一定还没有亮——若是天亮了,大门外的梧桐巷该有各种走路声、叫卖声和说话声了。
&ep;&ep;屋子里冰冷刺骨,空气似乎都被冻住了,可李栀栀的被窝里却暖和得很——她生得袅袅娜娜,跟病西施似的,其实身体健壮得很,火力很足,足以把沉重冰冷的旧棉被给暖热。
&ep;&ep;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李栀栀便躺在床上没有动,一边思绪万千抚古思今,一边静静地享受赖床的感觉。
&ep;&ep;李栀栀家是从东京迁过来的。
&ep;&ep;她家当初也阔过,她祖父是专供宫里花卉盆景的花儿匠,人称花卉李,家业很是兴旺,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置办了两三处房产。
&ep;&ep;她祖父死后,她爹李大郎父承子业,也做了专供宫里花卉盆景的花儿匠,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守成还是可以的。
&ep;&ep;正好租住他家房子的穷京官季承邺卷入党争被罢了官,无钱回乡,在京城又无亲无眷,眼看着一家人就要流落街头。
&ep;&ep;因为看上了季承邺长女的美貌,李大郎趁机大献殷勤,最后凭借二百两银子做聘礼,居然娶到了季承邺的长女为妻。
&ep;&ep;季承邺一家得了这二百两银子,回江南原籍去了。
&ep;&ep;见父亲、母亲、弟弟和妹妹一去千里,山高水远再难见面,而丈夫虽然不是读书人,却生得颇为英俊,花枝一般的季娘子只得死了心,安安生生和李大郎过起了日子,后来就生下了集合了父亲母亲优点的李栀栀——李栀栀自小继承了母亲柔弱美丽的外表,却拥有父亲健康强壮的身体,长到了四五岁,从来都没生过一次病。
&ep;&ep;谁知好日子没过几年,她那武艺高强性烈如火的二叔李二郎路见不平,把当街纵奴行凶的郑太尉衙内揍了个半死,然后一溜烟望风而逃不见踪迹,却把哥嫂一家三口留给了太尉府磋磨。
&ep;&ep;李大郎散尽家财四处求告,季娘子强挣着病弱的身体去求做了官太太的手帕交元氏,最后由元氏的丈夫尉氏县通判尚天恩出面百般斡旋,这才救回了李家三口的性命。
&ep;&ep;李家自此离开京城,来到了宛州,以卖花卉盆景为生。
&ep;&ep;刚到宛州一年,李大郎在人牙子何干娘家里瞧上了葛员外家刚撵出来的婢女宋彩莲,便以无子为由,吵着要买宋彩莲为做妾。柔弱的季三娘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活活气死了,那时李栀栀才六岁。
&ep;&ep;季娘子刚入土,李大郎就急慌慌把季娘子的首饰给当了,又把城外的苗圃给卖了,凑了五十两银子,从人牙子何干娘手中把宋彩莲给娶到了家里。
&ep;&ep;有了后娘,也就有了后爹,从此六岁的李栀栀就再也没睡过懒觉。
&ep;&ep;那时候李栀栀虽然小,可是在亲爹李大郎手扇脚踹的殴打和后娘宋彩莲手拧指甲掐的调教下,已经会摇摇晃晃地用铜盆端半盆热水送到楼上供宋彩莲使用了。
&ep;&ep;后来李栀栀大了一些,试着明里暗里的反抗,却大都被暴力镇压了,不过是多挨了亲爹后娘的几顿打而已,最后还是得起来干活——给亲爹和后娘烧洗脸水,给后娘宋彩莲洗衣服,到灶屋做一家三口的饭……
&ep;&ep;去年她爹李大郎不明不白死在了外面,李栀栀在人前西子捧心般默默流泪,回到自己没有窗子的小屋子里,她钻进破被子里无声地笑——李大郎这样的亲爹,还不如死了呢,起码她不用伺候两个人了。
&ep;&ep;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ep;&ep;从此以后,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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