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曾经有一次,盛芸明差点害死所有人。
&ep;&ep;那时候郑可心初二,夏末初秋,盛芸明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告诉她她有套房,这房哪来的?不知道,这人是谁?不知道。
&ep;&ep;反正是有这么个人,反正是有这么一套房。
&ep;&ep;盛芸明深信不疑,醒来就开始哭闹,非要到自己的“新房”看看,疑神疑鬼的担心有人要图谋她的财产。
&ep;&ep;她一辈子没有工作过,最金贵的物件是父母留给她的一口小摆钟,那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么多年好生呵护着,仍旧日渐磨没了光泽——她哪来的财产。
&ep;&ep;苏瑛玉和郑书培无法带她去看那梦里的房子,便又成了图谋母亲财产的千古罪人,盛芸明哭闹了好几日,而后一天睡醒时改变了想法,觉得此刻自己住着的房子,就是自己的房子。
&ep;&ep;她一下子高兴了,她是有房的,然而又在下一刻焦虑起来,房子是不会跑的,可人却是能来抢的。
&ep;&ep;她坐立难安,问苏瑛玉:“我房本呢?”
&ep;&ep;苏瑛玉不分白天黑夜的被她折腾,已经累到了极致,听到她这样问,立刻拿出了家里的房本去安盛芸明的心。
&ep;&ep;盛芸明:“这是我的东西,怎么能在你那放着?”
&ep;&ep;盛芸明实在是糊涂,她像只过冬储备粮食的松鼠,逮到什么东西总要塞在犄角旮旯藏起来。房本是重要的物件,不能乱来,苏瑛玉哄着她:“这样,我把房本给您挂在房顶上,您天天看着,谁也偷不走,行吗。”
&ep;&ep;即便没有任何冲突,但小女儿莫名其妙的,在盛芸明眼里就是个贼,而这次她难得采纳了这个建议,由着苏瑛玉用塑料袋把房本裹了,用绳绑上挂在了天花板的挂钩上。
&ep;&ep;这日子大概消停了两日,只有两日。
&ep;&ep;十月一的前一周,郑可心放学回家,刚一进门口就看见盛芸明趴在梯子上用拐棍够房本。
&ep;&ep;她妈妈出门买菜不在家,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盛芸明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就自己挪来了梯子,不怕摔不怕伤的站到了高处。
&ep;&ep;是啊,她怕什么呢,她摔了有子女照顾,这点高度,又摔不死,总归什么都没有她的“财产”重要。
&ep;&ep;之后又是一通哭闹,苏瑛玉自然不敢拿真房本开玩笑,那房本是个伪造品,是郑可心出主意用油画笔画出来的。
&ep;&ep;盛芸明觉得自己被蒙骗了,认知中自己“有一套房”变成了“其他房被人骗走了只剩下这一套房”,而如今,她连自己最后一套房也保不住了。
&ep;&ep;于是又是连着一个星期的哭闹。
&ep;&ep;前前后后因为那一个没有依据的梦引出的压根不存在的房,一家人被折磨了将近一个月,郑可心因为课上睡着罚站罚了好几次,日日挨骂,后来又因为英语考试睡过听力被班主任训了个狗血淋头。
&ep;&ep;郑书培也因为精力不济工作上出了不少岔子,那段时间家里几乎没人说话,晚上郑可心躲在房间里做作业,偶尔停下耳机里的声音,总能听到她妈妈的叹气声。
&ep;&ep;终于,十月一假期来临的时候,盛芸明的注意力从那个梦里跳脱出来,不再纠结房产问题,她估摸着天凉要盖被,老老实实的开始做棉被,堆了半个屋子的棉花。
&ep;&ep;见人就笑,客客气气的说话,量好了每张床的大小,要给女儿女婿和孙女做床过冬的被子。
&ep;&ep;慈爱的让人提心吊胆。
&ep;&ep;大家都以为,这一切就这么过去了,假期的第一个夜晚,他们毫无防范的,睡了一个月以来第一个好觉。
&ep;&ep;初秋天凉,夜里下起了雨,雨声隔绝了外界的全部声音,所有人都睡得很沉。
&ep;&ep;盛芸明就着巨大的雨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吃过晚饭却不记得,进到厨房想要给自己煮碗粥。
&ep;&ep;煮粥需要时间,她坐在客厅里等,听着外面雨下的大,于是起身检查了一遍门窗,摸索着锁死了阳台角落最后一扇打开的窗户。
&ep;&ep;做完这一切,她忽然反应过来,天都这么晚了,她该睡觉了,于是她的大脑把刚刚做过的一切全部清零,包括还烧着的煤气灶,关死的窗户,不紧不慢的迈着小碎步回了房。
&ep;&ep;然后锁上了门。
&ep;&ep;难得的清净夜晚,所有人都陷在沉沉的睡眠里,窗外的雨还在下,厨房的粥溢了出来,浇灭了火苗。
&ep;&ep;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可心做了噩梦,像往常一样惊醒过来,雨声遮盖了一切,她对这种被吓醒的流程熟悉至极,分辨了几秒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听着雨声缓缓闭上了眼。
&ep;&ep;就在这时,她忽然闻到了一点带着危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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