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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甄贤蓦地嗓子一紧。

&ep;&ep;心几乎就要在那个瞬间跳出来了。他下意识四目张望了一遭,确定那人并没有在这营房中的任何一个角落。

&ep;&ep;甄贤疑虑地站在原地,不自在抓住自己前襟。

&ep;&ep;他又听见侍女们齐声说道:“殿下与四位总兵大人还有些未尽军务,命婢子们请公子稍作歇息,殿下一会儿便来探望公子。”

&ep;&ep;客气得如同陌生人。

&ep;&ep;也难怪,毕竟已经七年了……当初,是他自己要走的。

&ep;&ep;心底莫名涌上一阵苦涩,如潮水弥涨。甄贤执意将那两名侍女和童前一起推出门外去,黯然转入屏风后头,一件一件褪去身上衣袍。

&ep;&ep;这屏风之后,除了面盆、浴桶、热水之外,还另备了猪苓、皂豆和药脂,还有替换的衣物整整齐齐叠在一旁,在这一切从简的边塞军营之中十分不易,足见安排之人煞费苦心。

&ep;&ep;甄贤先解开发髻细细洗了头发,又反复用皂豆擦洗了身体,才坐进浴桶里抱膝团起了身。

&ep;&ep;微烫、洁净的水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蒸得他连面颊也泛起红来。四肢百骸都暖洋洋得,让人不由自主便松懈下来。

&ep;&ep;他已经有几年没能好好洗个热水澡了。

&ep;&ep;草原上条件艰苦,能就着冰冷河水随便洗洗已算是不错,更多时候,却还要靠身上和衣服上的油脂对抗严寒。

&ep;&ep;果然人一旦贪念起安逸,精神便会软弱下来,散漫得无法自控。

&ep;&ep;不敢回首,亦无法回首,数载前尘犹如一场梦魇,而今醒了才终于一阵后怕,却又恍惚得怀疑起是梦是真。

&ep;&ep;等下见到二殿下,他该说什么才好……?

&ep;&ep;根本无从说起。

&ep;&ep;甄贤苦笑着愈发缩了缩身子,把脸也埋进水里。

&ep;&ep;什么也不想去想,只愿就此沉溺。

&ep;&ep;而后他却忽然被人抓着胳膊猛拎出水面。

&ep;&ep;“小贤!”

&ep;&ep;七年不见,那人的嗓音里多了几许低沉喉音,不再如当时少年意气,却又仿佛还有少年般的性急鲁莽,方寸大乱。

&ep;&ep;甄贤惊愕地睁开眼,带着满脸尚未擦拭的水痕,看见那张映入眼帘的脸上焦躁慌乱的表情。

&ep;&ep;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只愣愣地看住了那还紧紧抓着他不放的人。

&ep;&ep;嘉斐也愣住了。

&ep;&ep;他勉强收敛心思,应付完了大战以后那些冗杂事务,便匆匆忙忙来见他的小贤,才进门,却见甄贤整个人沉在水里,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ep;&ep;他以为这倔脾气的人始终不肯与他相见,被强扭了回来逃无可逃,便干脆打算投“桶”自尽了。

&ep;&ep;待不假思索把人捞了出来,才惊觉自己冒失可笑。

&ep;&ep;小贤已是个廿余岁的成年男子,又不是幼小孩童,区区一个浴桶,如何能淹死了?

&ep;&ep;是他关心则乱,竟连常理也无法判断。

&ep;&ep;筹谋许久,原本已在心中描绘了无数次,今次重逢该当如何如何,临到事上却如此啼笑皆非,宛如闹剧。

&ep;&ep;好歹等小贤沐浴完毕穿戴齐整,否则成何体统?小贤那么“规矩”的一个人,少不得又要念叨他好几回“胡闹”。

&ep;&ep;嘉斐骤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撑着额头苦笑出声来,回身急急往屏风另一边走。

&ep;&ep;但他却听见甄贤在身后唤他。

&ep;&ep;“殿……下……?”

&ep;&ep;此一声唤,时隔七年,带着几多犹豫情怯,却似冬去春来灌入苑中的第一缕风,是墙角伸来的第一枝梅,瞬间,便什么也关不住了。

&ep;&ep;嘉斐再也忍不住,猛折回去,一把又将那还愣在浴桶里的人拎起来,整个拥进怀里。

&ep;&ep;飞溅起的水花,把衣袍浸得透湿,他却浑然无觉,唯有怀抱里重新感知到的那鲜活体温,真实得几乎叫他落下泪来。

&ep;&ep;甄贤则似乎整个人都懵住了,僵了好久才缓缓抬起手,极轻柔地回抱住了他。

&ep;&ep;这久违的回应叫嘉斐蓦地浑身一颤。

&ep;&ep;曾经幼小时,甄贤也毫不在乎肆无忌惮地与他抱成一团嬉笑玩闹。但自从两人渐渐长大,将近冠年,小贤便不再与他这般亲昵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与他同榻醉卧大被同眠,甚至还会刻意回避他的碰触。

&ep;&ep;这莫名多出来的微妙距离一度叫他十分焦虑,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抓住甄贤追问到底是为什么。

&ep;&ep;他以为是自己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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