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刚叹完,一眼就瞧见了珍珠,便笑眯眯地招她过来,问道:“你给哀家说说,清思这几年在宫里头是如何养大的。早上在菊苑的时候瞧着还挺机灵,也长了胆子,哀家还以为是个有趣的,才让他过来给哀家解解闷儿,怎么到了哀家这里就蔫了?”
珍珠不敢说逊王殿下那是被太后娘娘您的反覆无常给吓着了,只管奉承着说道:“娘娘凤仪天生,不威自怒,逊王殿下年纪尚小,大约是惧着了。自娘娘离宫之后,陛下政务繁忙,哪里有时间照顾逊王殿下,便让后宫妃嫔照料着。三妃起初都是欢喜的,谁料逊王殿下越发调皮,尤其会捉弄人,弄得后宫人仰马翻,陛下也没办法,便不再提让诸位娘娘照顾逊王殿下的话。要奴婢说呀,若是娘娘当初没离宫,照看着逊王殿下,殿下如今必是知书达理的,岂会如此失礼!”
珍珠话里的奉承太明显了,连魏紫和姚黄都有些吃不消,不过太后娘娘很受用,笑着夸奖道:“你说的笑话素来是肥而不腻的,哀家喜欢听。”
珍珠闻言顿时蔫了,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再多言,生怕遭了一顿打。
果然,太后娘娘笑嘻嘻地说道:“御花园里那一里地的池子,哀家看着心烦,想种些莲藕,正愁让谁去办呢,你素来明白哀家的心意,此事交给你去办最合适不过。”
珍珠暗暗叫苦,连忙说道:“娘娘,奴婢还要留着给您讲笑话呢,这一忙可要耽搁您这头儿了,奴婢心下不安啊。”
“没事!”太后娘娘不在意地摆摆手,“哀家想你的时候让人唤你来就是了,好歹还在一个宫里呢,几步路的事儿。”
珍珠顿时吃了黄连,吐不出来,还不敢叫苦。
“还愣着作甚?”太后娘娘不耐烦了,“快去给哀家办事,哀家还等着吃自个儿种的莲藕呢。”
珍珠不敢耽搁,立即滚了出去。
莲藕有了着落,太后娘娘的心情大好,便拉着魏紫唠嗑:“哀家还以为清思是个有趣的,这才带回来解解闷,若他一直这么蔫着,哀家可是吃大亏了。”
太后娘娘的心思素来诡异,魏紫也没胆子纠正,总不能说把堂堂王爷当做小猫小狗逗趣太缺德了些,太后娘娘总归还是逊王的嫡母呢。魏紫今儿个早上是跟着太后去菊苑的,心里头藏了件事儿,如今见太后心情好,便忐忑地提道:“娘娘,奴婢瞧着那位善贵嫔娘娘的眉眼……”
慕容青睨了魏紫一眼,敛了三分笑,道:“那眉眼是极好的,那张脸上也就眉眼出众些。”
太后娘娘夸赞善贵嫔,那纯粹是客气话。其实善贵嫔虽然瞧着舒坦顺心,得了帝宠怕也是因着那副柔顺的性子,容貌姿色却算不得上乘,也就是个清秀佳人罢了,只一双眼睛生得好,虽然没增色三分,却也瞧着亮堂些。
搁在魏紫几人心里的也就是这双眼,旁人或许没瞧出来,可他们伺候太后娘娘时日长了,连太后娘娘一根汗毛儿都摸得门儿清,对那双眼最熟悉不过。
善贵嫔那双眼是极像太后的,不过那眼形可不是生在谁脸上都合适的。生在太后娘娘的脸上那叫凤仪天生,生在善贵嫔脸上也就显得整张脸亮堂些罢了。所以除了太后娘娘身边的人,这宫里的人似乎谁也没瞧出来,至于皇帝陛下瞧没瞧出来,魏紫几人不敢说,但他们心里想着陛下素来聪慧,想必是一早就看出来了。如此说来,陛下纳了善贵嫔百般宠爱又让她怀有龙种这事儿,有些微妙了。
魏紫和姚黄都担心地看了慕容青一眼,依着她们对太后娘娘的了解,善贵嫔那双眼与太后娘娘相似这事儿不但不会让太后娘娘高兴,反而使太后娘娘动怒。一个小小的贵嫔,太后娘娘怕是觉得受辱了。
“不过那丫头的身上有股子气韵,不是寻常小户出来的,连珍珠这么八卦的人都不清楚,她的来历倒要查一查。”慕容青风轻云淡地说了这一句。
看得出来,慕容青却没动怒,不但没动怒,脸上还带着笑,不是冷笑,不是狞笑,不是假笑,是真真切切的笑。她的语气也很温和:“姚黄,你说说哀家早上做得对不对?”
姚黄一愣,随即明白太后是问她早上在菊苑的事儿,思忖片刻,回道:“娘娘瞧人极准,张妃娘娘性子沉稳,办这差事儿是最稳妥不过的。”
慕容青摇摇头,又问魏紫:“你觉得善贵嫔这胎能不能顺利生下来?”
魏紫一惊,浅笑着答道:“娘娘为难奴婢了,奴婢哪里看得透呢。不过奴婢瞧着宁妃娘娘精明得很,还以为她会主动揽下这差事呢。不过太后娘娘曾说过,宁妃娘娘眼里看到的只有淑兰殿的华美,却看不到坤仪宫的威仪。”
“有点意思。”慕容青似笑非笑地看了魏紫一眼,道:“宁妃在意的不过是些虚名罢了,倒是张妃,可能目光要长远些,不过她不大说话,哀家看不清楚,正好趁着这差事看清楚。”见魏紫和姚黄都一脸受教的模样,慕容青笑道:“你们自小跟在哀家身边,从来都是按照大家闺秀的标准养的,哀家今日不妨给你们上一课。这后宫风平浪静可不是好事,一时半刻尚可,三年都是如此就值得商榷了。宁妃太嫩,还翻不出浪来,张妃是诸妃里最稳重的。最稳重的都出手了,其他人还按耐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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