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看了一眼正午耀眼的太阳，向北寒张着嘴吸了一口干热的空气，马上就感觉到嗓子眼儿里仅剩的一点水分瞬间就被抽干

强忍着干苦的味道，向北寒龇牙咧嘴地吞了一口口水，才稍稍缓解了嘴里，以及嗓子眼儿的不适感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从天没亮出来逛鬼市，接着就到潘家园淘货，现在已经是烈日当头的大中午三伏天顶着日头逛了一上午，一口饭没吃不说，连口水都没粘牙，嘴唇不裂，舌头不硬，嗓子不冒烟就怪

北京的鬼市，以售卖旧物为之所以被称为鬼市，一是物件有鬼，假东西、来路不明的东西、非法的东西多；二是鬼市凌晨天明前就开市，天刚刚一擦亮就像晨风吹雾一样自然散去既有来路不正，也有珍奇物品，更有假货蒙人，所以人们把这样的凌晨开市称为“鬼市

向北寒逛鬼市、走潘家园唯一的目的就是靠眼力捡看着书包里的几样老物件，他对自己今天的收获还是很满意

“下个星期等那几个东北淘客过来，出手也能赚个几千爷爷这个月的药费也解决”

想到这儿，向北寒伸手拽起汗衫的前大襟，胡乱地在瘦削的脸上摸了一一股汗酸味儿从鼻孔一直冲到脑门，这味道连他自己都厌烦的受不

看了一眼本来是黑色的，现在洗的已经变成灰色的汗衫，向北寒心里嘀咕着，“要不要买一件新的？明天开始就要到郑爷爷的诊所坐堂，每天都要给人正骨推拿，好不好看先不说，就这逆风‘香’八里的味道确实有点”

可摸摸口袋里仅剩下的几张毛票，转念又一想，“这身儿衣服回去就彻彻底底地洗干净，明早早点赶到诊所，把白大褂一穿，什么问题不都解决了嘛！”

“唉！都怪自己这身高，以前是又矮又瘦，可今年自打过完年，身体就跟吃了面起子一样，刚刚半年就长高了十多公变的又高又瘦，弄得原来的衣服不能穿身上这套衣服还是昨天街坊赵大妈，把她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儿子赵勇，当兵前穿剩下的旧衣服给了自否则，今天自己就要裤衩背心出来见人”

想到这里，向北寒无奈地摇摇头，打消了买新衣服的念除了没钱，他更怕衣服买完了，又像上两次一样，穿不到一个月就又小

再说，逛了一早上加一个上午，原本五张红彤彤的毛爷爷，就剩下了六张毛票，加一起还不到五十自己要吃饭，更重要的是爷爷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带中午饭回去

早上出来的匆忙，向北寒只给爷爷煮了一碗鸡蛋面，现在都这个点了，应该也差不多饿

一想到爷爷还在家等着，向北寒赶紧往回可再怎么急，他的右手始终按着脖子上挎着的那只旧书包，一下都没有松开

刚出潘家园市场，只匆匆走了十来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叫

“小子！先别急着走，哥几个想和你做笔生”

一听到流里流气的声音，向北寒就知道是心里暗想，“是黑皮！自己左躲右躲，还是没躲过，终归还是被他盯上”

本来坚毅硬朗的表情，就在转身的一刹那，脸上已经换上了怯懦，而非常害怕的样

“大……大哥！你叫我？”

“对啊！就是叫你呢！”

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矮矬子，体恤衫上绣着一只虎，大花短裤，趿拉着人字拖，黑脸黑面的小混身后还跟着同样打扮的两个小跟

这个矮黑胖子叫陈向阳，黑皮是他的外从小就在潘家园混，也学了几手不上道的文玩鉴定把仗着自己有一个黑社会背景的大哥，常年混迹在潘家园古玩行里，欺行霸市，强买强谁要是被他盯上了，手里的物件准没

黑皮仰头斜楞着眼睛打量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向北寒，不禁感到有点失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半大小子可是两眼通灵，辩物神准，总能淘到好东经他的手，曾经把一个百十元的烟嘴卖出了上万的价

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黑皮就留上心他人楞可不傻，心里盘算着把这人收到自己手底下，供他驱使，为他长眼买货，帮自己发

原本他想象中，传说的那个人是多精明、多精神的人物呢，可一眼看到一副怂包样的向北寒，黑皮心里彻底推翻了他原来的打

一身寒酸的打扮，瘦的眼睛向外鼓着，除了那双极少见的纯黑色的眼睛，眼前这个的半大孩子一点出奇的地方都没带在身边还不得让人笑

不过，转念一想，先看看他淘的东西，没准还真有稀奇的物件人不能留在身边，从向北寒身上炸点油水出来也是好

“小子！听说你眼力好，淘的物件都是今儿个捡到什么了？给我看看，好的我就入手了，保证不让你小子吃”

听了黑皮的话，向北寒脸上的惧意就更浓了，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旧书

黑皮嘿嘿一笑，冲身后两个小弟摆了摆手，两个跟班心领神会地伸手按住了向北寒的两只胳

黑皮老是不客气地一把抢过书包，蹲在地上就翻了起一个缺珠少杆儿，四框开裂，而且是油泥的破算盘；一根带着铜锅的黑漆漆的烟袋杆；还有四个画着青花缠枝莲的小碗儿……没一样入眼

摇了摇头，黑皮站起来对向北寒撇着嘴说道：“小子！一上午就收了这几样破烂？你的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