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昏暗的屋内,段衡眼皮微颤,终于睁开了双眼。
&ep;&ep;头有些痛……
&ep;&ep;他坐在床头静思片刻,终于回想起来。
&ep;&ep;今日休沐,加上吴策被调回京城,他们翰林院的同事兴致上来,约他去玉盘珍共饮。
&ep;&ep;他本可以拒绝,就像面对以往的每次邀请那样。
&ep;&ep;但他欣然同意。
&ep;&ep;同僚们都诧异地看他,他们本来也并不抱希望。
&ep;&ep;段衡笑的温润。
&ep;&ep;吴策回来了,他怎么能不好好恭喜一番?
&ep;&ep;宴上,吴策被众人轮番祝酒,喝的面红耳赤。
&ep;&ep;他谢过众人,端着酒樽来找他敬酒。
&ep;&ep;“段兄,我此番得以回来,还要多谢你。”
&ep;&ep;他双手捧杯,说的情真意切,快要落下泪来,“虽说边塞风俗迥异,小弟增长不少见识,但时日久了,还是不免挂念家中老母。”
&ep;&ep;段衡扯起一个微笑,他惯会做戏,所以别人并不能看出他的僵硬。
&ep;&ep;“不必多言。”他接过酒樽,一饮而尽,“你能回来,老师定然十分高兴。”
&ep;&ep;说到老师,吴策质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自责,“我这番被贬,当真丢了老师面子……”
&ep;&ep;“老师是怎样的人,旁人不晓得,你还不清楚吗?莫要自责。”他无心安慰,轻拍吴策肩膀,将酒樽交还给他,“拙荆还在家中等候,我不奉陪了。”
&ep;&ep;听他说起“拙荆”,吴策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既然师妹有事,段兄还是早点归去吧。”
&ep;&ep;师妹?
&ep;&ep;段衡额角微抽,他维持着风度拱手告辞,却是转身去了另一家酒楼,想着事,又饮了许多酒。
&ep;&ep;他要保持清醒,素来不爱饮酒。
&ep;&ep;今日却是破例。
&ep;&ep;吴策回来了……
&ep;&ep;虽说吴策从出去、到回来,都在他一手掌控,但段衡还是恨极。
&ep;&ep;与他半路拜师不同,吴策从小就跟着江老学习。
&ep;&ep;江老博闻广识,学富五车,吴策聪颖好学,勤奋刻苦,师生相得,相伴数年。
&ep;&ep;后来,江夫人留下江玉卿便香消玉殒,江老一边抚养女儿,一边教养徒弟,诸事繁杂,倒也勉强弥补丧妻之痛。
&ep;&ep;不过江老酷爱读书,却无心官事,这一点虽未原模原样传给吴策,却也八九不离十。
&ep;&ep;若非如此,他也不能轻易将吴策调走。
&ep;&ep;想到此处,段衡满饮一大白。
&ep;&ep;外人眼里,段衡过目成诵、学业有成,又八面玲珑、各处交好,当真是学路官路两不误。
&ep;&ep;而吴策虽然也算聪敏,却老实木讷,只知死读书。
&ep;&ep;没有人会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ep;&ep;只有段衡知道自己有多嫉妒吴策。
&ep;&ep;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当他费尽心机,当上江老的学生,可以借故出入江家小院时,偶然见到江玉卿的激动。
&ep;&ep;那种一步步得偿夙愿的,令人浑身颤抖的欣喜。
&ep;&ep;但他同样无法忘记,当他故作镇定地朝她拱手见礼时,她远远站着,朝他轻轻颔首,却转头朝他身旁的吴策露出一个微笑。
&ep;&ep;他宛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ep;&ep;那一刻,嫉妒疯长,他想杀人。
&ep;&ep;他当然知道吴策同她认识的十数年光阴无法替代。
&ep;&ep;但他还是忍不住愤怒,妒忌如同毒蛇紧紧缠着他的喉咙。
&ep;&ep;为什么……
&ep;&ep;为什么他在污泥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吴策却已经轻而易举地认识她、接近她,甚至亲切地唤她师妹。
&ep;&ep;他很清楚,如果当初不是他横插一脚,此时此刻,此君的夫君毫无疑问应当是吴策。
&ep;&ep;无心姻缘的吴策。
&ep;&ep;只知死读书的吴策。
&ep;&ep;多方运作调回吴策,不过是为了让江老开心,免得此君忧心。
&ep;&ep;但他走在夜风中吹散酒气的时候,还是阴暗地想,如果吴策死了就好了。
&ep;&ep;但死了,此君也许反而会永远记得他。
&ep;&ep;多不划算。
&ep;&ep;回到家中,此君正在等他,他高兴极了,酒意上头,忍不住轻薄了她。
&ep;&ep;但她不高兴,他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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