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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有的秀女从远处被押来,要坐一种不透风的笼车。盛夏炎热,许多秀女浑身长了成片的痱毒,还没挨到长华宫就一命呜呼了。

&ep;&ep;申姜走在队伍最后,和众人一道进了阴冷的长华宫大殿。

&ep;&ep;路大人正在一堆竹简里翻找秀女的名册,准备清查人数。

&ep;&ep;两百多号秀女挤在屋檐下,奔波一天,饶都是美人,也出了一屋子的臭汗。

&ep;&ep;申姜不动声色地站在李温直身后,李温直看见了,欣慰似地笑了一下。

&ep;&ep;前面两个秀女正低低地啜涕。

&ep;&ep;“都传陛下双腿残疾,喜怒无常,稍有伺候不周到,就用烧红的火筷子烫人,烫到哪里,哪里的肌肉就溃烂了。还不允秀女医治,稍加时日染了炎症,就是个死字。”

&ep;&ep;“姊姊别说了,我怕。咱们就不能逃出去吗?”

&ep;&ep;“你异想天开么,路大人他们这些云鹰卫,个个凶残,是专门看押秀女的。他们的手段,你不是亲眼见了,前日想挖洞逃出去的那个王娥儿,不就成一具尸体了?”

&ep;&ep;“路大人那双眼睛像恶狼,绿森森的,丑恶得紧。但凡他瞪我一眼,我都发抖。”

&ep;&ep;“他们这些云鹰卫,都是习武之人,据说特意挑了面目极丑极凶之人,来震慑秀女。这么多日子以来,我只见过一个英俊的,纤瘦白净,浑似个刚刚及冠的少年,人家都管他叫‘贺兰’。”

&ep;&ep;“可惜那贺兰也冷淡得紧,小怜妹妹生得那样美,用尽了手段朝他抛媚眼,而他看小怜妹妹的目光,死水无澜,愣像是看个没有温度的死人……”

&ep;&ep;两个秀女越说哭腔越重,声音也越压越低。

&ep;&ep;申姜猛然听得贺兰粼的名字,身子下意识一紧。

&ep;&ep;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夜里,那男人的手缠在她颤抖的腰上,和她贴身相依的模样。

&ep;&ep;申姜正自发愣,有人戳了戳她,抬头一看是李温直。

&ep;&ep;“申姜,她们说的贺兰,是你那位郎君吗?”

&ep;&ep;申姜艰窘地眨了眨眼,拍拍李温直的手,叫她别再问了。

&ep;&ep;押送秀女的云鹰卫中,能称得上英俊二字的,除了贺兰粼,不会有别人了。

&ep;&ep;刚被抓来那会儿,申姜为了自保,自愿献身给一位温软和善的侍卫。他有长而卷翘的鸦睫,清秀的五官,白净近似病态的皮肤,一双如粼粼水光般低垂的眼。

&ep;&ep;他的名字就是贺兰粼。

&ep;&ep;与路大人那种位高权重,动不动就要打杀秀女的军官相比,贺兰粼只是一个普通侍卫。

&ep;&ep;他比申姜小一岁,性子和软近乎温吞,平日里沉默少言,没有路大人那种几欲破衣的遒劲肌肉,只比申姜高半个头,看起来弱不禁风。

&ep;&ep;最重要的是,他不是自愿来当云鹰卫的,他是因为家里人死光了,才来当云鹰卫混口饭吃的。

&ep;&ep;和善,温软,且容易拿捏。

&ep;&ep;申姜一开始为了和贺兰粼套近乎,说他长得像自己的阿弟,莫名有亲近之意。

&ep;&ep;这些日来,她白天一口一个阿弟温婉地唤他,夜晚伏在他膝头,卸下钗环,任柔顺的长发滑过他的手心。慢慢的,他由最初的冷淡如冰,变得冰雪消融,直到现在对她无有餍足,甚至有点依赖的感觉了。

&ep;&ep;每个如水的月光下,他都会来找她私会,眼睛中透出淡淡清辉,纤长白皙的手如抚爱人般抚她的额头,殷红的唇瓣轻轻开合,唤她一声“申姜”。

&ep;&ep;方才听那两个秀女议论贺兰粼对旁人冷漠如看死人,对她却缠绵温存,不胜依恋,申姜不禁暗暗有些小欣悦。

&ep;&ep;她觉得,她就快要成功了。

&ep;&ep;这两天她就求贺兰粼偷偷放她走,他一定会答应的。

&ep;&ep;毕竟,两百秀女只是虚数,他身为云鹰卫的一员,可以随便以病死、不服管教杀了、逃了等各种理由在惠帝那里搪塞过去。

&ep;&ep;申姜都想好了,等逃出去,她就回到深山里。她小时候阿翁就是在深山里把她带大的,陇岭一带的山脉那样绵延曲折,任凭这些云鹰卫有登天的本事,也找她不见。

&ep;&ep;当然,现在还得带上那路上结识的、武馆馆主的女儿李温直。

&ep;&ep;她即将永远告别这黑暗龌龊的世道,也永远地告别贺兰粼。

&ep;&ep;李温直见申姜脸上忽喜忽忧,有些担心。她瞟了眼路大人,见他正在训斥弄丢秀女名册的侍卫,偷偷往申姜边上凑了凑。

&ep;&ep;“申姜,我刚才问你的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该不会是见那贺兰侍卫生得可人,所以真动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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