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声近了，西境之战宣告大捷，所有将士欢欢快快，准备着回京过年。立下头等功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先锋军，众军力荐之下直接封玄卫军副统领。

这是大周国册封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跨度。可所有人心知肚明，他配得上。

幽州，周晋两国交界的城池，如今彻底归了大周。

驿站，里里外外数十桌酒肉茶水，摆得满满当当。一群身着铠甲的糙汉子围在桌前，尽情肆意，大快朵颐。

“等咱回了京，还有更好的庆功宴等着咱呢！”开口的是玄卫军中某个不起眼的小卒，他身边坐的男人却是气度不凡。

从军者饱经风霜战火，面色大多被边塞的风吹得发了黑，这男人虽谈不上肤若凝脂吧，却是真真切切的俊逸、白净。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沉思，也不吃肉。

“阿彻，吃啊！”那人推了一盘酱猪腿到他眼前，凌彻不好拒绝，撕下一块，勉强送进口中。

他本已取字子析，但军中之人大多豪迈粗犷，除了统领外，都是喊得“阿彻”。凌彻并不十分介意这些繁文缛节。

“阿彻！外头有人找你！”靠近驿站木门的士兵朝里头大喊，闻声，他跑出去。

那人调侃他：“来的是个好生漂亮的儿郎，跟你似的！”

他回之一笑，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哪里能不像呢？

凌彻在马厩寻到凌衍的时候，对方已经替自己的汗血宝马喂好了草料。

“大哥。”

听见他的脚步声，凌衍抬头。二人眉眼之间果真有七分相似，兄弟俩相视一笑。

“干得不错，”他拍拍他的肩，领他向不远处的旷野走去。

“此番你安心去邺京，我已在京城置办好了宅子，和郢州一模一样。”

“大哥和三弟不去吗？”

凌衍的目光落在远方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场。也许十多里开外，那儿便是荒漠。他仿佛已经置身荒漠之中，闭上双眸，音量也不自觉高了一个度。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又怎能堂而皇之地揭开这层纱呢。”

“对了，老三把未允寻回来了。”

凌彻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他惊恐地抬头望凌衍：“未允？可是未允不是已经……”

“是啊。”他叹了口气，“所以有时候，我当真摸不清咱们这个弟弟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凌衍已经二十有七了，他比凌彻早出生三年，俩人相处的时间久些，相似之处也更明显。而凌鸢过了这个年之后的七夕日才刚及弱冠。他在过早的年纪经历了过多的噩梦，现下，倒是谁也看不透他的心了。

有一只灰影窜过，不知何处飞来一支镖，灰影停滞，是只咽了气的兔子。凌彻完美地掩饰住心底的震感，他这大哥看上去温和有礼，却比任何人都要果断，还有残忍。

俩人都看出了那只兔子，凌彻选择无视，凌衍直接剥夺它生的权利。

“看来你们的晚饭可以加餐了。”他笑盈盈地踱过去，拔下兔子心口刻着一个“恒”字的飞镖。

“过年啦，穿暖和些。遇见故人，也别忘了打声招呼。我走了，保重。”

凌衍拍了拍凌彻的肩，顺便，把那支带着血的镖塞进弟弟手中。那里，尚还残留着兔子心脏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