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屏内一片温暖和煦,炉香清淡。晏迟坐在小案旁边,伸手拆解九连环。东吾坐在旁边,撑着下颔看得目不转睛。
&ep;&ep;屏风外头等着两个羌族小郎,个个年轻俊俏,也跟他们主子一样,围在阿青旁边看着煮茶,似乎对这个东西还没有充足的认识。
&ep;&ep;“太难了。”东吾的话语虽然很慢,但是吐字清晰,也学得很快,已经不怎么磕巴了。“你好厉害。”
&ep;&ep;他的夸奖诚意无比,但词汇量实在不足,翻来覆去只有这么几句,偏偏极其得诚恳,让人看了会莫名得心情很好。
&ep;&ep;晏迟把九连环拆解开,继续教他折纸。另一侧百岁进来,一边把散下来的帘子卷上去,一边笑着道:“郎主,你怎么总给千岁教这些玩的啊?”
&ep;&ep;殷璇说的是让他教规矩,可是被缠了一会儿,完全就走偏了。晏迟拿着纸的手僵了一下,随后低声埋怨道:“让她自己教吧。跟我说是陪了东吾几次,结果连牌子都没翻过,连那种……那种事都让人问我,难道内侍监这么没用?牌子都刻不好?”
&ep;&ep;东吾就坐在对面,一双琉璃色的眼眸明亮精致,肤色白皙泛暖,俊俏貌美,像春日里萌生出的第一个嫩绿新枝。
&ep;&ep;“不能问你吗?”东吾伸手去拿小案旁边的糕点,在云片糕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串整齐的齿印,然后边吃边道,“晏哥哥是宠君,明明哥哥都知道……”
&ep;&ep;晏迟没能说出话来反驳他,伸出手敲了一下对方,一本正经地道:“吃东西不能说话。”
&ep;&ep;东吾眨了眨眼,把嘴里的糕点解决掉,然后放下云片糕,用晏迟递过来的雪白帕子擦了擦手,没有再追问,而是道:“她好凶啊。”
&ep;&ep;晏迟没反应过来:“哪里凶?”
&ep;&ep;“那天,在清宁殿。”东吾把清宁殿这几个字说得尤其清楚,也尤其得慢,“看起来很凶,她好像心情很差。”
&ep;&ep;那是因为有人污蔑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应如许让她伤心了吧……晏迟想了一下,为殷璇辩解了一句:“她平时不这样。”
&ep;&ep;东吾的眼睛亮了一下:“那会更好看吗?”
&ep;&ep;还不等晏迟回答,他就低下头,手撑着下颔骨看向案前的九连环、叠纸、刺绣,小声道:“我们那里,太好看的女人一般都,不太好。”
&ep;&ep;东吾继续道:“会有好多夫郎。”
&ep;&ep;大殷的皇帝自然也会有很多夫郎的。晏迟点了点头,没有评价,旋即听到东吾略微迟钝的声音。
&ep;&ep;“我喜欢骁勇善战、万人不敌的将军。”他的眼睛亮亮的,词句诚恳,足以让人为之心动,不愧是草原上的明珠,“我听说,陛下以前,也是一个纵马驰骋的将军。”
&ep;&ep;晏迟与他的视线相交,目光停了片刻,低声道:“对。”
&ep;&ep;东吾伸手拨弄了一下桌面上拆解开的九连环,道:“我想请求她一件事。”
&ep;&ep;玉质的九连环在桌案上变换方位,摩擦出细微的玉器碰撞声。东吾白皙的指节搭在其中的一环上,不似宫中郎君们那么柔软,似乎也是曾经挽过长弓,练过骑射的。
&ep;&ep;“……我想,请她放回我族的俘虏。”
&ep;&ep;他的声音低落下来,似乎也觉得这件事非常难以实现。在入宫之前,东吾就已经知道大殷对待俘虏的古训和规矩了。他到京之后,与故族联系不密,还不知道殷璇如何处置得那些人。
&ep;&ep;晏迟心中猛地一跳,抬眼看向他,道:“不要说。”
&ep;&ep;他停顿了一下,嘱咐道:“像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前朝后宫之间,勾连一体,本是大忌。何况你出身外族,陛下给你颜面,却不会在这种事上被外族的男子说动。她是皇帝,有很多事情,会有重重阻碍的。”
&ep;&ep;东吾愣了一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看着晏迟手上的折纸,伸手戳了一下折纸小鸟的头,慢慢地道:“宫规好长,我背不下来。”
&ep;&ep;他捏住了小鸟的翅膀,声音很低落。
&ep;&ep;“规矩好难学,我不会。汉字也难懂……”
&ep;&ep;他侧过头,趴在桌案的一边,微卷的褐色长发散落下来,发间的绳结是五彩的,编织得细密精巧,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和右耳下方穿过耳垂的银环。
&ep;&ep;东吾带着一点疑惑的声音缓缓响起。
&ep;&ep;“陛下对宠君是什么样的?对晏哥哥说话时,会笑么……”
&ep;&ep;晏迟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好轻声道:“陛下很温柔。”
&ep;&ep;东吾却没有听到,他有点困了,也不想回延禧宫睡,反而觉得这里温度合宜,茶香与香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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