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们要住的房子离蒋二嫂家不远。中间一道泥墙,斜斜搭了半边出来,前两天一直下雨,屋上苫着茅草还湿着,团成一块一块,两人进去看时,只有地上粗粗铺着一层草,算作铺盖。
&ep;&ep;“这天到了三月就暖了,要有旧衣服,上来铺上两层,不然睡病了倒花了大钱。”
&ep;&ep;蒋二嫂带他们转了一转,旁边人家芦席棚子要更好看些,蒋二嫂见他们俩身形单薄,想想自己家小儿,多了几分恻隐之心,安抚他们道:“这边不像曲湖那边,住的都是些粗汉,大家都在左近处,要照应时喊人便是。”
&ep;&ep;“这是哪里新来的?二嫂好心肠,新的旧的总是照应着,怪不得人人都伏你。”
&ep;&ep;池小秋循声看去,一个细长眉的妇人正坐在门口杌子上嗑瓜子,眉锋处高高吊着,一看好精明模样。
&ep;&ep;蒋二嫂敛了笑,淡淡道:“二叔让他们先住两天。”
&ep;&ep;细长眉精神起来:“哟!这可奇了!二叔平日笼着手,连二两油也不让人蹭,这会竟大方了!”
&ep;&ep;要不是不想搭理她,蒋二嫂也想问问,毕竟他们当日来赁时,别说几日,便是迟了一个时辰,安二郎也立时变了脸色,上门来堵,竟肯让他们白住,当真奇怪。
&ep;&ep;这么一想,蒋二嫂倒有些羡慕。
&ep;&ep;只是她若是知道进了屋的池小秋和钟应忱说些什么,便只剩下同情了。
&ep;&ep;“这人当真是手黑心狠。”池小秋算了算他们三天后要交出来的钱,不由头疼。
&ep;&ep;人说新地方新气象,如今亲没投着,倒多了八百钱的债。
&ep;&ep;钟应忱也是苦笑,哪有什么舌灿莲花的本事,不过是利字动人心罢了。要不是为了平白多出来的二百个钱,安老二怎肯让他们两日功夫。
&ep;&ep;只是眼下柳安镇查问流民甚严,每每入夜时各桥各巷各街道都设了栅栏,但凭见到在外游逛不归家的,便要拿问起来。
&ep;&ep;钟应忱怎肯再将命途自由交与他人?
&ep;&ep;“三天八百钱,这可要好好想个办法了。”池小秋倒在杂草上,心里盘算。
&ep;&ep;“我明日也出去。”
&ep;&ep;池小秋稀罕:“你读书人家长大的,怎知道做活赚钱的营生,我去便好。”
&ep;&ep;钟应忱身形一顿,静了半晌,再开口时平静无波:“那便立个约。”
&ep;&ep;池小秋知道他生气了,便想打圆场:“好,你要出去,咱们便都去。”
&ep;&ep;钟应忱却似没听到一般,仍旧坚持。
&ep;&ep;“两人各赚得四百钱,后日太阳落山前来对数。”
&ep;&ep;池小秋从来不是退让的性子,话说到此处,便干脆点头道:“好,若你赢了,我便给输三十文给你。”
&ep;&ep;这个给的挺多,钟应忱却摇头不接茬:“若你赢了,我赚得的钱便尽数给你。”
&ep;&ep;池小秋刚要摇头,又听他说:“若我赢了…”钟应忱抬起眼来:“以后你便不能叫我的名字。”
&ep;&ep;池小秋有种不好的感觉。
&ep;&ep;“须得叫声——钟大哥。”
&ep;&ep;池小秋险些要跳起来——这人好不要脸,明明一路来出头打架全是她,竟想让他做老大!
&ep;&ep;待要反驳,却被钟应忱一句话激起了性子:“你莫不是不敢?”
&ep;&ep;“好!”池小秋一口答应:“若是我赢了,我也不要你钱,须得唤我一声池老大!”
&ep;&ep;钟应忱微微变色,可惜骑虎难下,只能应声道:“一言为定。”
&ep;&ep;立了这个约,池小秋倒没这么多心思去想姨爹姨妈的事,囫囵过了一夜,天才蒙蒙亮,她便悄手悄脚起身了。
&ep;&ep;这片芦席棚子就建在湖边一片前滩上,附近起早卖物事的人家不少,见了池小秋眼生,都多看两眼。
&ep;&ep;蒋二嫂也早起了,问她:“桥上去么?”
&ep;&ep;蒋二嫂说的正是小凤桥,离他们这一处甚近,看着也是建了多年的辰光,不大不小一个单孔石桥。石干栏中间尽是素的,连桥头的两丝卷云纹都被磨凸了,两侧不经意瞧都看不见还有砌好的石条台阶,小小窄窄,青苔长了一片又一片。
&ep;&ep;池小秋就踩着这青苔去够细细的杨柳条,那柳条看着柔韧,在她手里就好像没了骨头,轻轻一掐一揉,就尽数到了她手里。
&ep;&ep;这时节柳条还是黄绿的,但让初升的太阳一洒,就成了碧金的。
&ep;&ep;碧金的枝条在池小秋手里一跳一跳,一个出口大,开口小的笼子便现出了雏形。
&ep;&ep;她一边编着,一边留意看着街边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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