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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七月来沪後,皆无所取益也。惟之所感想者,无非世情多艰,人自相为敌,而宽和之态历来为之少见,甚自所识者,数日而去,人海茫茫之中,何处得见其一面矣。忆予去年于渝与友三人,行事兼职,遂临巴南之地十余日,中有姿颜俏丽女,予亦如色中君子,时有所望,亦少与言,及後去,再无相见之时。为今之思者,乃予可为好色之徒也。既无思想与共所说,亦少交集,时之所视,焉可为何?其好色也。女以容颜之绝,多致不虞之客纷至遝来,而使其烦忧也。故颜色之侍於人,而衰之必为所弃也。予旧时以貌而取人,实为愚蠢至极也。夫若娶妇者,必可以才识色三者乃可,其色,貌也。相,正和端庄之体,非娇媚之惑人,亦过之而美,亦非其丑,居其中而已也。才识者,为妇之所珍质也。若论其琴棋书画,或舞蹈之流,实为下矣。才识即知事理情之智,而皆为其下流,仅为之添物,稍博之一乐也。其娶妇如此,然为人者亦非此也。人有所好,或其长短之不一,或可成其事,或可而败之,此天下之常理也。

自处江沪间,虽感其地之繁华,然繁华之所处者,衰实多见矣。予初时来,稍有新鲜之感,而两三日後,便觉如他城一般无二,虽楼林密布,道路交通纵横有错,人流往来而不绝,然皆籍时取一朝之财,数年而归,为得谋一时之财,可谓难语而心酸也。为业不可居其屋,为子而不孝高堂,父母之不能以教,一国之间,千里之途,如却天地之遥,年年月月,月月天天,未得一顾,终也只碎钱几两,稍使其裹腹矣。予因是与闻,常为叹息,屈子曰:“长太息以掩涕兮,衰民生之多艰。”予庚子年乃知也。及疫後,一朝而图谋,失其志也。是其年而亡矣。昔唐太宗言:“是其时亡于武德年。”太宗之所亡,乃人伦所不容之事,弑兄杀其弟,囚父于宫禁之中,历代斥其为禽兽也。然则太宗之所亡与我亡之不同,予业未之所始,已然所窥其不成矣。凡之文士取财者,莫不是以文章而动人,然予虽有文士之性情,然无文采之笔,又自为惰未能日日而书,由来如今日,何所相怨,自我所无用也。尝想於天下之间,遨游万里,南至大海,北逐大漠,东西遍走群山之间,或可观山水,或识美人之一方,既可访古人之名地,吊平生之事蹟,又或携友共话杯酒,话语罢惯看人家,夫是多情应为我,只是浮梦半阙,令人独欢而悲矣。繁华而见衰实,而衰之所以令人所悲者,莫不如此耳!

思予此两三月间,几无令人之良遇,惟所好者,亦离我而去,空空幽幽,怎不令人伤情。人海自是流去,我随势而独摆,或左或右,或前或後,居中而不能拔,行其足裹之布,自我之所相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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