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云密布,十月份的天气忽然飘起雪花来,冷的异常。
马上就要到起灵的时间了,林小河家院子里挤满了人,吉祥盆里大把的纸钱“扑突、扑突”被放进去后,一股股橙色的火苗打着卷跳跃了起来,青棕色的烟雾飘扬在这个新起没多久的农家院子里,红砖绿瓦,高墙大院,显示出这个家庭的经济在村里占据着上位,而这里的主人,却还没有从落成新居的欣喜中出来,自己便撒手人寰了。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
东东、宁宁、晓霞、小飞、花妮、川娃依次跪在院子里,最里面的一个佝偻着腰,身体紧紧蜷缩在一起,孝帽下,额前飘散出几捋沧桑白发的女人,是连香,她的面色蜡黄,布满了一条条深深的皱纹,常年的农村辛苦劳作生活使她看上去过于显老了。
此时的她,悲伤、劳累叠加在一起,那微微发福的身体竟看上去是体力不支的样子。
晓霞一直依偎在母亲身边,不时的扶一扶她,搓着她的后背,竭力安慰着她。
哀乐一声声的传来,满院子都是飘起的纸灰和青棕色的烟雾,人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在一片噪杂中,各自感叹着自己的惋惜。
“唉,你说这人是什么命啊,穷苦了一辈子,这生活条件刚好了,还盖了这么气派的房子,自己一点也没享受到就走了,唉……”
“谁说不是呢,幸亏这孩子们也都大了,要不然连香又不知道多苦哩,你说这连香也是命硬啊,都送走了两个男人了!”
“哎吆,你快小声点吧,让人家听到了还不拔了你的舌头!”村里的海子老婆左右看看,赶忙制止着和她同龄的新军的长嘴老婆。
“诶,这咋了嘛,说的是实话呀,就算我不说大家也这么想的!”
“你呀你……”海子老婆指了指她将嘴闭上了没有再说下去。
……
噼里啪啦的鞭炮想起来了,这时照看林奶奶的林大牛老婆急匆匆的跑到连香面前,慌忙说着什么,连香听了一脸的惊慌失措,忙喊上了东东、宁宁他们跑进了南面屋子里,花妮大概猜出了几分,也着急忙慌的跟了进去,林奶奶一脸泪痕的说了句:“我就去陪着你爸找你爷爷了!”
说完把头一歪,从东东扶着的胳膊上滚落了下去……
“啊……奶奶啊……”几个孙子跪下又大哭了起来。
外面阴阳差人叫他们出去,说是要起灵了,几万响的鞭炮将本就闹哄哄的场面送上了高潮,就在这通天的响声中,只听大东嘹亮的高声喊到:“起灵……!”
“呜啊……”哭声、喊声、鞭炮声、尖叫声、还有敲锣打鼓声,整个融成了一片声音的海洋,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就从这声音的海洋里抬着棺材冲出了林家大门,紧接着是所有的孝子贤孙,帮忙的人,闲来无事送亡灵最后一程的人,拉成了一个长长的队伍,向早就看好风水的墓穴走去。
连香刚哭着出了门就感觉头一阵发昏,跌在了地上。
“妈,妈,你身体不好,你不去了,你不去了,我和你留下来看我奶奶!”晓霞见连香体力不支,和新军婶子一起扶着她到里屋炕上休息片刻。
村里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又要重新将葬礼的流程过一遍了,这儿子刚要出灵,老母亲就过世的爆炸性新闻已传到了林家庄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哀叹道:“儿子死了,这当妈的该有多疼啊,更何况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太太一定是伤心死的,唉……”
几只寒鸦此时落在了林家院外的一棵大柳树上,“哇……哇……”的直叫。
“看吧,这母亲的伤心把乌鸦都引来了!”
在这个初冬的季节,林家庄村人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农活,东东家接连的两件葬礼成了这个村里的头等大事,几乎家家的男人女人们都驻守在他们家里,为这鲜少有的事奔走忙碌。
川娃这两天流的泪不少,一跪在那灵堂前,不管里面躺的是谁,都让他想起自己的母亲,虽然哭的眼睛有点红肿,却使他尽情宣泄着心中种种。
他哭啊,哭自己那缺少快乐的童年。他哭,哭母亲的悲惨和过早的离世。他哭,哭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坎坷。偶尔,也想起那蓬乱的头上黑灰色的瓜皮帽,永远是一身黑色棉布衣棉布裤的阴冷身影,这念头一闪而过后立马被他掐灭在了自己的脑海里,成了他心底永远的一个秘密。
所有林家庄村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一个会让他们大惊失色的秘密。
林奶奶的葬礼在三天后结束了。
很快,凌乱不堪、噪杂的院子整个的被收拾了出来,现在,不仅连香一家,包括所有林家庄村的人都疲累不已,进入了一种休整的状态。
喧闹了差不多十天的村子此时除了几声狗吠安静的有点可怕,除了林家庄村的人,周边几个村庄的人都听说了这件事,这个家里接连进行了两场葬礼。
累极了的他们呼呼大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在黄昏时分花妮先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下了床,走出屋子,听到其他屋子里也传来了动静,应该是大家都休整了过来。
连香婶子蓬头垢面的从门槛上跨了出来,“花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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