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说说吧,谁让你去找社长的?”
&ep;&ep;“是……我自己……想的……”李清一话都说不连续了。
&ep;&ep;“来来来,你来给我俩说说,你自己怎么想的?”
&ep;&ep;“我想到发稿费……”
&ep;&ep;总编和主任对视一眼。稿费由社长来发,社长按照杂志上面的署名来发。这个解释没毛病。
&ep;&ep;总编猛地拍了一下太阳穴:“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让你告诉社长?”
&ep;&ep;“您说社长您去说。我以为您已经说过了……”
&ep;&ep;“我没说过!!!你去之前怎么不先跟我说?”
&ep;&ep;“我以为您已经说过了,就……”
&ep;&ep;李清一长着一张与世无争的脸,她的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是一副无害样子。
&ep;&ep;总编的一腔怒火无从发泄。他有他的立场,他已经做了判断,也做了处理,他认为事态已经被控制,事情已经解决,没想到李清一这么个愣头青,里里外外搅了个底朝天。
&ep;&ep;一时无话,总编想喝口水润润喉,杯子倒立也没流出一滴水。
&ep;&ep;他叹了口气,眼里的怒火变成嫌恶:“李清一啊李清一,话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行行行,这也快下班了,你回去好好想想……看看杨主任有什么想说的?”
&ep;&ep;编辑部主任被突然点了名,愣怔后只是重复总编的话:“对,清一,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勇于承担责任、勇于解决问题,这本来是你的优点,但做事情要考虑影响,你……”
&ep;&ep;她和李清一对望一眼,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李清一的双眸像两汪饱满的泉。
&ep;&ep;刚才主任说话时,总编再次举杯,依旧没喝到一滴水。
&ep;&ep;此刻相对无言,猛的听到杯盖落地声。他猛地把空杯子墩到桌上,杯盖惊慌落地,滚出老远。
&ep;&ep;“想吧!想不明白别回来上班!”
&ep;&ep;※※※※※※※
&ep;&ep;编辑部在四楼,楼建在菜市场、居民区中,楼内人声渐稀,窗外,有人下班买菜,有人接孩子放学,吆五喝六,锅铲碰撞,不肖多时,就有炝锅烟火味飘进来。
&ep;&ep;李清一忘了下班时间,直到楼内再无脚步声,李清一才起身。
&ep;&ep;她走向电梯时,手机响起,晓晓来电。
&ep;&ep;她没按电梯,握着电话走向旁边的女卫生间。
&ep;&ep;晓晓知道了李清一今天的遭遇。她特地找了这个时间打电话,询问详细情况。
&ep;&ep;卫生间有一扇朝西的窗,日影鱼贯而入,打在深米色墙壁砖上,像一幅静物写生。
&ep;&ep;李清一用倒叙,把事情说个七七八八。
&ep;&ep;晓晓一会冷笑、一会愤慨,作为局外人,情绪比李清一还激动。
&ep;&ep;“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锅他肯定不背。”
&ep;&ep;李清一哭得嗓子发紧:“我也没让他背锅,我一开始就说了,是我的责任。”
&ep;&ep;晓晓冷哼一声:“这么大的锅,你背得动?”
&ep;&ep;李清一吸吸鼻子,发声时整个额头都在共鸣,语气很丧:“背不动也得背,错出在我的版面,扣工资我也认了,大不了我不干了。”
&ep;&ep;楼下是个小十字路口,人间烟火甚嚣尘上,更显得走廊寂静落寞。
&ep;&ep;又听李清一说:“署名的错我认了,发现问题及时上报,应急的措施也做了,为什么反倒成了更大的错?”
&ep;&ep;“他上午的态度挺好的呀!”
&ep;&ep;“对呀!下午就变了呀!把杯子都摔了,就差砸我脑袋上了!我觉得,他恨不得就地把我活埋了。”
&ep;&ep;“你是说,我去找社长了,这才是他生气的点?问题是,我不去找社长,社长也早就知道了啊!我是不想去啊,可芽姐……可社长有明示暗示,这种意念控制比站到我桌前问我还可怕啊……”
&ep;&ep;“是是是,就说这个。我就是个小虾米,按程序是该逐级上报,可你们高来高去的,把我当棒槌,互相抡对方,我能怎么办呢?”
&ep;&ep;李清一断断续续地哭,此时鼻音很重,思路倒还清晰。
&ep;&ep;晓晓问最终处理结果,李清一嗫嚅:“让我回家好好想想……晓晓,我不想干了,真的不想干了……”
&ep;&ep;李清一挂断电话,走出女卫生间。
&ep;&ep;走廊朝西也有一扇窗,同样的阳光,也洒在走廊地面上。
&ep;&ep;那里站着一个人,长长的影子切割了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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