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悦溪开不了口,秦淮瑾也不说话,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杜悦溪刚想解释,秦淮瑾却已经收回目光,淡然地盯着琴体,轻轻抚摸两下:“可会飞天?”
飞天是一支舞曲的名字。
杜悦溪倒是听人提起过,这支舞难度系数极高,就连司琴也苦练许久未果。
当日举办比舞大赛之前,曾经有人建议杜悦溪可以试一试飞天,必定能一鸣惊人。
此舞她的确练习了两日,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开口要她跳这舞。
杜悦溪凝视着秦淮瑾,后者倒是面色无异常,只自顾自地抚琴,看那样子似乎认为这个要求没有什么不妥当。
“会。只是此舞曲子也颇难,若是公子不会的话,我去请舞坊的乐师来。”
话音才落,便听悠扬的琴声已经响起。
却见秦淮瑾手指在琴弦上轻柔地抚动而过,看似他的手软绵无力,可但凡是手指拂过之处,皆能听到高山流水般的琴声。
秦淮瑾指力之强远远超出杜悦溪的想象。
她盯着秦淮瑾,慢慢地后退两步,踏着秦淮瑾的琴声舞动衣袖。
一人抚琴,一人起舞,世间雅致之极不若如此。
房外长廊处,冷月带着几个姑娘从长廊尽头探出脑袋,小心地看向这边的包厢。
“是飞天。”
“这支舞不仅舞难,曲子也难,想不到现在居然还会有客人点这支舞。”
不仅姑娘们满脸疑惑,就连守在门外的秦宇也是一脸迷茫。
飞天此舞可是当年娘娘还在的时候最爱的舞蹈。
传闻陛下当初之所以会宠幸娘娘便是因为瞧到了她一舞动天下之姿。
这么多年以来,三皇子始终未曾再提起此舞,就连三皇子府中舞姬也有个不成为的规矩--绝对不在三皇子面前演奏此舞。
想不到今天,居然能在在这里听到三皇子再度抚琴,跳起飞天一舞。
琴声悠扬,舞姿绝美。
一舞毕。
杜悦溪背对着秦淮瑾,右脚踮起向前探出,水袖遮挡在侧脸之前,微微别过头,眉眼之中含情脉脉,望向秦淮瑾。
这支舞的精髓原本便不仅仅在难度,更在要跳出顾盼生辉的摇曳之姿,跳出娓娓动人的深情模样。
此刻杜悦溪的表情,算是彻底掌握了这支舞的精髓之处。
她定定地望着秦淮瑾,本还思索着若是此人和那些世俗纨绔子弟一般,只将她最后的定格当做勾引自己该如何反驳两句。
却不想秦淮瑾双手按在琴弦上,双目直勾勾地凝视着杜悦溪,眼眶居然有些泛红,却没有半分猥琐神态。
瞧他的样子倒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之事。
他做出这等反应倒是让杜悦溪错愕。
杜悦溪一时之间反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她慢慢地收回手,小心地转过身,凝视着秦淮瑾:“公子觉得此舞如何?”
秦淮瑾这才垂下眼,方才的落寞之色收敛无余。
他拨弄了两下琴弦,似是想到什么,抬眼看向杜悦溪,沉声道:“方才姑娘走得急,怕是不小心带走了我一样东西。”
杜悦溪一愣:“东西?什么东西?”
“原本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因此物乃是亡母遗物,故而必得要寻姑娘拿回。”
秦淮瑾说得杜悦溪却越发迷惘不解。
她离开轿撵的时候的确匆匆,却并未拿走什么东西。
这人难不成是故意要栽赃?
可瞧他的样子非富即贵,何以要栽赃自己一个舞坊的女子呢?
杜悦溪强压心中怒火:“公子救我一命,算是半个救命恩人。我便是再怎么见钱眼开,也绝计不至于要偷偷卷走公子的东西。公子若是不信,只管来搜便是。”
说完,杜悦溪水袖一抚,面露怒色,一双秀眉紧在一处,别过头,仰着下巴,看都不看秦淮瑾。
她如今固然只是舞姬,却有自己的傲骨,绝对不许任何人故意诋毁她!
秦淮瑾上下打量杜悦溪一圈,心中也涌起些许怒意。
杜悦溪从他身上扯走的乃是一串缨络。
此物在宫中自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上面的珠子都是其他各国进贡而来,若是流到了宫外,却是价值不菲。
杜悦溪虽然气质不凡,身手矫健,可她如今沦落风尘,想必诸多事情也都身不由己。
秦淮瑾垂眼沉思片刻,重新望向杜悦溪:“那东西本不值什么银子,不若如此,我给姑娘五百两,请姑娘将那物件还给我,如何?”
这话却瞬间点燃了杜悦溪。
她登时皱起眉头,挑着眉角,一双杏目顿时瞪圆,恼怒地看着秦淮瑾:“我说了,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你若是不信可以派人来搜身!”
秦淮瑾也不退让,冷色盯着杜悦溪。
二人视线相对,再度陷入沉默。
杜悦溪被他盯得心中越发恼怒。
她冷笑两声,大步上前,摊开双手,死死地凝视着秦淮瑾:“要搜身吗?若是不搜我就走了!”
见秦淮瑾不回话,杜悦溪自顾自地倒数起来:“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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