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简晓星惊讶的是,妇人与傻子之间,有一条粗麻绳相连。
大概是妇人怕他跑丢,所以用了这么一个办法。
“那个女人就是老张的媳妇,那大个是他的儿子,智商有点低下。”沈泽淡淡地说道,眼神没有了平日的清明冷漠,多了一点温情。
简晓星咬唇,“所以,老张是因为家里事分心?”
“也不尽然。”沈泽拉着简晓星的手往外走,他不认为现在是接触老张家属的合适时机。
两人走出棚户区后,沈泽才继续为简晓星解惑:
“老张的儿子因为小时候打错针,才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们两口子为了照顾他,努力干活,谁知前几年,他媳妇突然中风,清醒后差点半身不遂,靠着她坚强的意志,终于能拄着拐杖挪动几步,总算还能照顾儿子。
老张接连受到打击,得了失眠的毛病,只有喝了酒后才能睡个好觉。出事当天,老张遵守纪律,没有喝酒,结果休息不好,上班的时候打了瞌睡。”
简晓星震惊,嘴巴张得老大,而后苦笑摇头,
“这么说来,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这件事,我该负责。”沈泽双手插兜,踢了踢脚下的石头,顿时道上起了一阵黄土。
简晓星偷偷瞄了他一眼,觉得他即使站在背景是破烂的棚户区的黄土上,也是挺帅气的。
第二天,厂里布告栏贴出了对老张的处罚,他由原来挣最高工资的推焦车司机,变成了综合水泵房的水泵工。
但是厂里另外批了一笔钱,作为慰问金,给了老张,还允许老张带着儿子上班。
水泵房的工作简单,就是按照指示开泵关泵,他那个傻儿子,跟着学一段时间怎么也能学会了。
等老张退休,可以让儿子接班。
住在五栋的同事,听说他的情况,纷纷到综合办找简晓星,说要给老张捐款。
几天后,当简晓星将零零散散五百多块钱交到老张手里的时候,他哭成了泪人。
简晓星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捏着衣角,眼角微微湿润。
这大概就是这个年代可爱的地方吧!
那群曾让她恶心的人,如今也让她感动。
因为这件事,简晓星也得到了上面领导的口头表扬。
跟着沾光的薛敏,并没有多高兴。
面上对简晓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心里早把她骂了八百回了。
这次,薛敏没有捐款,她的收入不低,丈夫也是技术员,可她还要留着钱,将来给儿子娶媳妇呢!
李卫红心情也不太好。
周末,张伟想约她去看电影,被她没好气地拒绝了。
“你没看到欺负我的简晓星现在多得意吗?我哪有心情看电影!”
张伟是把李卫红堵在食堂里约她的。
化工厂就这么一个食堂,这里找人最方便了。
他为了哄李卫红高兴,特意用票打了一份红烧肉,推在她的面前,让她吃。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可心疼了。最近上映了一部爱情电影,特别好看,保准你看完就高兴了。工会的电影票,是书记特意给我留的。”
张伟说的书记,可不是工会书记,而是李书记,厂里一把手。
厂里一共有四位高管,李为民书记、王国庆厂长、郭富贵经营副厂长,再加上沈泽生产副厂长。
他们掌握着厂里的各项大小事务的决策权。
李为民更是一言九鼎。
老张这件事,为了体现厂里的人文关怀,让儿子可以顶班就是他的提议。
当然,他还将此事,要求党群部专门写了一篇报道,送往总厂报社进行刊登,作为典型例子进行宣扬,为自己博了不少名声。
他如今不到五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将来大有可为。
而张伟正是他挖掘的人才。
李为民原本是在总厂组织部上班,而当时张伟只是一个看自行车棚的临时工。
张伟这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别人看自行车棚,只要保证自行车别丢,就万事大吉了。
他比别人多个心眼,将在总厂里上班的各位领导干部都记住了。
尤其是那几个手里有实权的领导,他把他们的自行车都放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每次领导下班出门,总是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自行车。
他嘴巴也甜,见到领导不犯怵,大大方方打招呼,没几天就能和对方有说有笑。
按他自己的话说,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为什么要怕?
可,他那个谄媚劲,真没有几个人能学来!
一次,李为民接待来视察工作的市里领导,一当官的突然肚子疼,需要马上去医院。
那个时候,没有出租车,总厂的车有其他领导在用,来视察的车去加油了,窘迫地局面让李为民慌了手脚。
千钧一发之际,张伟骑着一辆三轮过来,拉上市里领导就往医院跑,还挂号、缴费忙前忙后。
就这么一件小事,李为民记住了他。
没过两年,张伟就由临时工转为正式工,当上了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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