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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思让敲了半天老薛家的大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可不是个好脾气,也没什么耐心,捡起几块大石头往院子里边扔,边扔边喊道:“薛振洋,你狗日的死了吗?快给我滚出来!”喊罢,又拿起一块石头,“哐哐”地去砸那两扇结实的大黑门。

过了好一会,薛振洋的媳妇才慢吞吞地打开门,颤颤巍巍地迈着小脚,带庄思让往偏房走,边走边问:“四叔,你发什么疯?印忠他爹昨天夜里打更,还没睡醒哩!”

“火都烧腚了,还睡什么睡?”

“烧谁腚了?四叔”薛振洋睡眼惺忪地从偏房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

“一群龟孙怕受连累,要把登海送到陈大头那里去。”庄思让着急地说道。

“啊?受什么连累?登海是打日本鬼子的,又没犯罪!”

“都说他是共产党八路军的游击队,那个陈大头跟共产党有仇,几个坏种怕受连累。你快别问了,赶紧一起过去抢人!”庄思让转身就往外走。

庄思让脾气火爆,走到半道,又跑回家扛了条锋利的鱼叉,带着薛振洋就往村北跑。

林登海的母亲正坐在院子里无助地哭泣,一旁是林登海的两个尚未成年的弟弟,两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大嫂,登海呢?”庄思让手里攥着铁叉,焦急地问道。

“造孽啊!害了俺大儿还不够,还要害老二,老天爷不长眼啊!庄二拐你不得好死啊!”女人撕心裂肺地哭着。

庄思让知道她说的是林登海的大哥林登云的事,十年前,林家与庄思行家争地边子,庄思行诬陷林登云偷了他家东西,让刘成金带着其他的长工打了林登云一顿。林家是外来户,势单力孤,林登云这口气咽不下,窝囊得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

庄思行看着林家的三个男丁渐渐长大,天天坐卧不安,心惊肉跳,生怕他们长大了找他报仇,一直找机会打压排挤这家孤儿寡母。

庄思让说道:“先别哭,他们去滕县了吗?我去把他们追回来。”

“二孩本来能跑的,他手里有盒子枪,那些龟孙说如果他跑了,就把俺娘仨拉到滕县去枪毙,二孩就没跑。他们一开始要捆他去滕县,那个千刀万剐的大尿突然说二孩是八路,怕半路上被别的八路劫了,得直接拉去活埋!呜呜!”

庄思让心急如焚:“到哪里去活埋?”

“南洼!”

林登海母亲话音未落,庄思让挺起鱼叉,拽着薛振洋就往外跑:“快,快,上南洼,跟狗日的拼了!”

薛振洋跟在庄思让后边,边跑边说道:“我叫上老寇,大狗熊一起去,那几个坏种都怕他俩。”

“让他们都带上家伙!”

深秋的太阳早已褪去了暑天的热辣,无精打采地吊在半空,天空上白云朵朵,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田野里,麦苗已经探出稚嫩的小芽,一个个贪婪地吮吸着这个世界的味道,她们新的生命已经开始,待经过冬天的洗礼,来年夏天,就能收获饱满的果实,完成自己生命的轮回。

庄思让双眼如探照灯般扫视着空旷的田野,身后不远,薛振洋带着老寇和大狗熊追了上来,老寇拎着一柄斧头,大狗熊手里攥着一杆长长的火枪。

庄思让底气大增,回身喊道:“他们在二道沿那里,爷几个玩命跑吧!”

几个人奋力奔跑了一会,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庄思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还有二里地,希望能赶得上。”

薛振洋几个已累得口吐白沫,大狗熊道:“四老爷,这个火枪是老式滑膛枪,打不到那么远,不然我现在就崩了他们。”

“装子弹了吗?”

“装了,正准备去打野鸭子呢!”

庄思让一把抢过火枪,把鱼叉扔给薛振洋说道:“拼了!你们在后面慢慢来,我上去抢人。”

离二道沿还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庄思让对着那群人喊道:“他妈的,把人给我放了,不然就吃我的枪子!”

“轰”的一声,朝天放了一枪。

那群人大约有七八个,正拄着铁锨说话,看到这几个人扛着火枪要玩命,扔下铁锨就四散奔逃,转眼散得干干净净。

薛振洋喊道:“完了!登海没了!”

老寇急道:“完什么完,快上去扒!”

四个人顾不上喘口气,扔掉手里的武器,拿起地上的铁锨就去挖那片微微隆起的新鲜泥土。

庄思让说道:“挖快点,动作小点,别伤着了人!”

薛振洋手没停,嘴里焦急地边骂边念叨:“他奶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填好的土被重新铲开,大狗熊探身下去,一伸手就把埋在地下的人拽了出来,庄思让用手抹掉这人脸上的浮土,一条狰狞的刀疤贯穿了他的右脸,鼻梁上有个大大的缺口,确然是林登海,此时的他脸色铁青,浑身上下紧紧地捆着麻绳,身体却软塌塌的,早已没了呼吸。

庄思让和薛振洋抱起林登海放声大哭,却再也唤不回他们儿时的伙伴。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儿时的伙伴曾经护送石印机过运河;曾经在除夕夜抢过寅次郎的东洋刀;曾经在芦苇荡手刃了四个小日本;曾经单枪匹马在韩庄刺杀叛徒孙士健和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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