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穆婴第一次见陆家杰。
穆婴估摸不准陆家杰的年龄,一眼望过去,觉得他应该和表哥郝粮仓年龄差不多。只是他身上没有郝粮仓的那种猥琐和小家子气:挺直的腰板,剑眉朗目,鼻直口方,虽然年纪不大,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欺的强大气场。
穆婴一恍惚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人。在哪里呢?她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忽然想起来舅舅郝满堂唱过的《三国演义》,里面的忠义英雄常山赵子龙,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学生的样子吧?
穆婴正恍惚间,两个打砸的流氓也住了手,停下来歪头望着这个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来的“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见义勇为者。两人看看陆家杰,又互相望望对方,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流氓有些不屑地朝陆家杰呶呶嘴,用棍棒指着陆家杰问道:
“小子哎,小小年纪,胆挺肥呀。就凭你这个小身板,想英雄救美还是路见不平?听我一句劝,要想活得长命一点,让你爹妈少操点心,还是乖乖回学校去上课吧!至于英雄救美,十年以后再说吧!”
哪知陆家杰闻听此言,非但面无惧色,反而把头一昂,朗声回敬道:
“我爹从小就教育我,男人立世,要以家国为怀,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因为何事得罪你们,但凡事有度,你们有理说理,实在不行,可以和姑娘的家人对簿公堂。但现在你们公然在大街上砸人家的摊位,毁人家的生计,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就要站在公正的角度上,替小姑娘说一下公道话。”
“呵,磕瓜子磕出个臭虫来。想打爷们的抱不平,就凭你这么个百无一用的小书生?你也不打听打听爷的来路!我们可是黑帮局的兄弟,自古在这条街上,敢打我们黑帮局抱不平的主,似乎还没有生下来!好小子,爷敬你是条汉子,不要拿你的小命挑战我的耐性。趁着大爷我这会还没生气,你该滚快滚!小心我一会翻脸不认人,用棍子打折你的腿!”
嘲笑和威胁让陆家杰红了脸,他倔强地把书包从身上摘下来,扔到穆婴的摊位上,把身子一拧,挡在了穆婴前面:
“你们砸人家的东西,毁人家的财物,都是违反民国法律的。我就是学法律的,我可以申请学校法律系的援助,替这位姑娘向你们提起财物索赔。如果你们敢打人,我还可以替姑娘对你们提出人身伤害赔偿及处罚。怎么样,你们是想吃官司呢,还是给姑娘道歉,赶快离开?”
陆家杰的一席话,虎的两个流氓一愣,好一会才回过劲来。刚才发狠的那个流氓眼一瞪:
“嘿,小子哎,你脸可真大,竟然还敢危险你大爷?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信不信我一棍子下去,能让你脑袋开花?”
陆家杰依然梗着脖子站着,不亢不卑地说道:
“你们欺负弱小,欺负中国人,算什么大爷?充什么英雄?如果真是有力气没地使,去前线打鬼子呀!如果你们打鬼子这么勇敢,我就敬你们是真英雄!”
“你!”
耍狠的流氓还想继续教训陆家杰两句,被另一个观战的流氓拉住了,并附耳低语一番。
穆婴影影绰绰地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老哥,”
观战的流氓耳语道,
“我听说咱们这大学堂可是在国都能挂的上名次的,所以能进这大学堂上学的学生们,家境还真没几个普通的。普通家境的孩子,谁能从小读书?谁家又有钱供孩子上这个大学?这个小子咱们不了解他的背景,看他说话狂妄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说不定是哪家权贵的公子。咱们不了解他的底线,还是不要贸然招惹他为上策。否则咱俩的小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拿去放风筝了。”
“前几年不就有个轰动一时的无头案,到现在还在那儿悬着。黑帮局的贾四误打了河北潘督军的公子,结果没两天就暴尸荒野。官里民里都知道这事是潘督军派人打的黑枪,黑帮局也报了官,但凶手却迟迟抓不到。最后还是黑帮局赔了贾四家里一点抚恤金了事。”
耍狠的流氓一听这话也有点愣住了,翻眼睛看了陆家杰几眼:这家伙确实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骨子里似乎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
这流氓心里一合计:别是同伙说的是真的,这孩子如果真是哪个权贵军爷的子孙,自己还真是惹不起。不过他小心之余多了个心眼:何不顺便打听一下他的师门,万一将来碰到他的家人谈起今天这一段,自己也好解释了不是?
想到此处,耍狠流氓平和了脸色,降低了音调,冲陆家杰一抱拳:
“听小英雄说话,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敢问你籍贯哪里?家门何在?”
陆家杰看流氓软下来,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心里一喜,遂抱拳回敬到: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陆家杰,今年十九岁,山西临汾人氏。我父亲陆世豪曾是临汾的红顶商人。自从日本人打进山西,我父亲就变卖了产业,带着变现和一家老小去了解放区,力出钱出物支持部队在前线打鬼子。我在国立山东大学堂已经读了二年书,明年毕业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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