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道外北市场,沈骥把最后一口面汤喝下肚子,放下碗,看着对面正抓着两个馒头大吃特吃的栾挺默默无语。
&ep;&ep;今天一上午,他们两个人什么活儿都没接到,就连这碗面,还是修铁请客。
&ep;&ep;事情大大出乎意料,他们本以为经过昨天的事之后,今天的活儿会很好接,别的不说,就冲三个人的本事,和这一把子力气,哪个老板不是抢着用?
&ep;&ep;可没想到,压根没人敢用他们。
&ep;&ep;所有店铺的人,看见他们就像看见瘟神似的,扭头就躲,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接不到活儿。
&ep;&ep;栾挺气不过,抓住一个布行的伙计,问他怎么回事,伙计吓的不行,告诉他说,也不知是谁交代了,这条街上,谁也不许找他们干活。
&ep;&ep;栾挺听了,不由冷笑起来,他和沈骥对视一眼,心中都已经了然。
&ep;&ep;有人要开始对付他们了。
&ep;&ep;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但也有句话叫做一分钱憋倒英雄汉,两个人身上的钱早上都给了永兴旅店的张掌柜,现在身无分文,真是连块面饼都买不起了。
&ep;&ep;修铁和他们在一起,也好不到哪去,基本也是什么活儿都没接到,三个人一上午基本就是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赚到一分钱。
&ep;&ep;没钱就得饿肚子,好在修铁有办法,他把沈骥和栾挺两个人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不但给他们解决了住宿,还顺带着解决了午饭。
&ep;&ep;北七道街老王铁匠铺,前店后院,实际上,这是一个破败的铺子,铁匠炉里的火已经熄了好几年,原本挺宽敞的房子也已经破破烂烂,周围没什么人气,冷冷清清的,像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ep;&ep;因为,老王已经死了好几年。
&ep;&ep;现在这个家里住着的,只有老王过去日子还不错的时候,从桃花巷窑子里赎出来的老婆,也就是永兴旅店张掌柜所说的,八岁红。
&ep;&ep;八岁红,原本是一家二人转场子的名角,穷苦出身,五岁的时候就被她那个抽大烟的老子,用两块现大洋就给卖进了园子,她人伶俐,面相俏,嗓子又好,三年就鼓捣出了名堂,八岁登台,一炮而红。
&ep;&ep;可惜,人红是非就多,八岁红十四岁的时候,出落的就跟朵花似的,被当时滨江县(道外区旧称)知事的大舅子看中,死活非要买回去做五姨太,八岁红不乐意,入洞房那天晚上,一把剪刀破了滨江知事大舅子的相,对方恼羞成怒,毒打她一顿之后,又卖去了桃花巷的窑子里,说是要让她一辈子为娼,而且是最下贱的那种,让她永远也翻不了身。
&ep;&ep;后来民国政府迁了滨江公署,知事也换了人,七道街开铁匠铺的老王光棍半辈子,心疼她,就把她赎了身,带回家。
&ep;&ep;八岁红的日子这才好了点,但还没过上几年光景,老王的铁匠铺不知怎么得罪了洋人,几个日本宪兵过来搜查,砸了铺子,老王要讨个公道,被带头的日本人一脚踹在心窝,吐了几口血,当天晚上就死了。
&ep;&ep;从此之后,八岁红就一个人过日子,她自小唱戏,长大当娼妓,没什么生活来路,就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衣服,勉强度日。
&ep;&ep;由于过去的经历,街坊邻里都离她远远的,只有少数一些可怜她的人,偶尔给她点活儿。
&ep;&ep;人们都说,她是天生的扫把星,沾不得。
&ep;&ep;沈骥看到八岁红的时候,饭刚做好。
&ep;&ep;当时随着一阵面汤的香气,门帘挑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ep;&ep;这是一个五官很精致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小袄,油亮的头发用一条红绫子绾在脑后,手里端着一盆面汤,不经意地敞开领口,露出白皙的脖子。
&ep;&ep;刚才修铁讲她故事的时候,曾经告诉沈骥和栾挺,他刚到哈尔滨的时候,也是吃不上饭,正赶上三九天,大烟泡雪铺天盖地,要不是正巧走到八岁红门口,估计他就已经冻饿而死了。
&ep;&ep;修铁感激她,叫她红姐,两人都孤苦伶仃,就认了姐弟,相依为命。
&ep;&ep;八岁红人很热情,也很开朗,招呼着沈骥和栾挺吃饭,她不但做了面汤,还蒸了馒头,虽然是杂合面的,却已经是感动的栾挺口水流出多长。
&ep;&ep;不过确切的说,他应该是馋的……
&ep;&ep;“你们哥俩,以后就安心的在这里住,想吃什么跟我说,不用客气,跟铁兄弟一样啊。”
&ep;&ep;八岁红热情的招呼着,还不断的盛着面汤,沈骥是个有分寸的人,他知道人家也不容易,起身客气着,把八岁红盛到自己碗里的面汤,又分给了栾挺和修铁。
&ep;&ep;“哟,你这个当哥哥的还真像样,宁可自己不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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