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丑时,若是往常,玉禧殿里住的人早就歇下,但今日却格外不同。
玉禧殿殿内殿外灯火通明,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宫女跌跌撞撞跑进来,在暖阁外焦急候着的宣荷连忙喝止她:“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天塌了不成?”
玉禧殿里的宫人们都知道,公主身边的宣荷姐姐脾气大,平时要是犯了错,叫她骂起人来,简直一点脸面都不留,任谁无地自容,连人都不要做了。
想到这里,小宫女一时腿软,身子晃了晃,立刻就要求饶:“姐姐大量,姐姐大量……”
不说要事,倒求起情,宣荷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小宫女提溜起来:“慌脚鸡似的,上不了台面。叫你去喊人,人呢?”
听宣荷提起这个,小宫女更惶恐了:“没、没……”
宣荷这才察觉,小宫女身后空无一人,竟是独自回来的。
皱起眉,宣荷疑道:“今夜轮值的是李太医,他不在么?”
小宫女抖抖索索:“回姐姐的话,李太医在的。但是、但是——”
原本挡住暖阁的门帘被人一掀,一向和气的莲平这时也沉了脸,她放下帘子,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压低了嗓音:“怎么了?公主还未醒,你们就吵起架来了不成?”
宣荷松开手,小宫女又是滴溜溜一转,这一回完趴在了地上。
没再理会她,宣荷捋起袖子:“我亲自去一趟。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就因为那个小——”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就因为这个,难道连公主都不管了么?”
她气势汹汹要去问罪,莲平急忙拦住她:“你别这么没头没脑的,要真是眼里没公主,管你是谁去,一样请不来人。”
又垂头问地上趴着的小宫女:“但是什么,说清楚。”
被点了名的小宫女又是一抖,脑袋贴在地砖上,模模糊糊说了几个字。
“烫了舌头了?”
宣荷皱眉喝了一声,小宫女连忙又说了一遍:“但是,但是李太医说,他身子不便,如果公主要请人看,还得去别的太医府上再叫人。”
“身子不便就不来了?”宣荷先忍不住,冷笑一声,“今夜要是那个人撞得头破血流,李太医也敢这么说么?”
莲平也没有好脸色,但她比宣荷沉稳许多,先让小宫女退下,然后对宣荷说:“还是去问问嬷嬷怎么打算。”
宣荷不服气,被莲平拽进了暖阁。
已经入冬,暖阁里烧了足足的银炭,掺着一点玫瑰香气,暖意袭人。中间隔了一层纱帘一层珠帘,纱帘上隐隐约约泛着金色,是绣娘们用金线细细绣出来的春柳。
莲平撩起帘子,珠帘轻轻一响,坐在杌子上的妇人一惊,回头朝她们看来。
“元嬷嬷,公主可醒了?”
被称作元嬷嬷的人轻轻摇了摇头,又顺着莲平她们身后望去。但她们身后再无他人,元嬷嬷试探着问:“太医呢?”
莲平不敢看元嬷嬷的脸,垂着头摇了摇。
元嬷嬷的脸色立刻灰败起来,她勉强打起精神,先替床上昏睡的湖阳掖了掖被角,然后将两人叫到纱帘外,才问道:“怎么不来?可说了公主的情况了?”
莲平正要说,宣荷便气急:“公主的事还用说吗?整个皇宫都知道公主跌跤了,只是他们不肯来而已。”
“说什么身子不便不能来,定是那婢子养的下的旨,不叫他们来罢了!”
“宣荷!”元嬷嬷不赞同地看她一眼,“今时不同往日,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宣荷咬咬唇,忍了下来。
莲平担忧道:“虽然玉禧殿也有药粉药膏,但终归不如太医仔细诊断过。不然我去瞧瞧,看能不能喊来人。”
宣荷睁大眼睛:“你还在做什么梦!看这架势就知道不会有人来,倒白白叫人看咱们玉禧殿的笑话。”她顿了顿,“若真要叫人,就去宫外一家一户敲门。大周的公主受了伤,却没人肯治,嚷出去也不知道丢谁的脸。”
她咬着牙:“他是先帝的儿子,公主难道就不是先帝的女儿了么?况且统共只有这一个姐姐,他怎么下得去手?”
暖阁里一时沉默,宣荷带着颤音的话便分外明显:“元嬷嬷,咱们是不是完了?我听说,太子被杀了头,太子妃还怀着小皇孙,也被拉去灌了毒酒。还有四皇子五皇子,都被他抄了家,门前路上的血怎么流也流不完。”
“太子殿下,四皇子五皇子,他们有大臣的拥趸,结果都成了这样,我们公主……可怎么办呀?”
说到最后,宣荷用手捂着脸哭起来,莲平也眼眶含泪,偏过脸去。
只有元嬷嬷沉着气:“哭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公主已经及笄,等尚了驸马,以后也靠不着他。”
她对着莲平道:“你遣人去宫门守着,等宫门一开,就请人快去温府一趟,把公主的事告诉温公子,让他想办法,带上太医进宫来。”
莲平迟疑:“这能成吗?”
“成不成,总要试试才知。”元嬷嬷挺直了后背,回身往里走,“咱们公主,绝不会是这样的命。”
莲平一震,略弯了弯腰就往外去调度人。宣荷看她离开,提起裙摆去叫了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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