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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自打她来东越,便没人喊她娘娘。她进宫走的侧门,也并未有过任何嫁娶仪式,永硕帝病恙,更是连个分位都不曾给她。

&ep;&ep;她只说是和亲来,可她唯一冠的身份,只有是南齐的三公主,并不是皇帝的妃子。

&ep;&ep;这声娘娘叫的着实刺耳的很。

&ep;&ep;沈归荑手捏的太紧,指甲几乎要陷入肉里,直至感知到一丝疼痛,沈归荑的思绪才抽离回来。

&ep;&ep;这侍寝决计不可能的,她要想个办法。

&ep;&ep;这会儿许若伶不再宫中,无人可商榷,她迟疑了片刻,便急匆匆的出了宫。

&ep;&ep;御花园后头有一口湖,湖边架有长亭,沈归荑去的便是那里。

&ep;&ep;过会儿天色便要暗下来了,还稍有些冷,尤其是永硕帝卧病多年,后妃懒散惯了,到了下午便再出来遛弯儿,只爱串门子。

&ep;&ep;沈归荑提着裙子,一路绕过御花园到了湖边。

&ep;&ep;她今儿不打算去侍寝,等天儿稍一黑下来,她便跳进湖中,届时永硕帝吩咐人来找她,得知她落水昏迷,自然便不会召她侍寝了。

&ep;&ep;只是,沈归荑不曾想过,她竟会被逼到这般地步。

&ep;&ep;她虽说在南齐不受宠,可明面上的东西皇后也从来不会少她,不过是私底下差了些,她忍着也不会掉层皮。

&ep;&ep;沈归荑对母亲的记忆除了那副憔悴泛黄的面容,和那布满了药的苦味的房间,便是母亲死前,拉着她的手无数遍的对她说“”什么都不要想,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ep;&ep;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双并不算有力气的手拉她时的颤抖。

&ep;&ep;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觉得,母亲无数次在和她强调的这句话,一定非常重要。

&ep;&ep;——好好活着。

&ep;&ep;再后来,母亲身边的嬷嬷被皇后挑错杖毙,抬到宫里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她浑身都是血,只留了最后一口气同她交代。

&ep;&ep;“七公主,你要好好活着。”

&ep;&ep;至此,在南齐如何苦,如何累,如何艰难,沈归荑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ep;&ep;后来她替沈如姬和亲去了东越。

&ep;&ep;她第一次心里有了怨,也有恨。

&ep;&ep;她怨自己身如浮萍被人摆布,她恨沈如姬恨皇帝,也恨自己太过懦弱。

&ep;&ep;所以接近江宴行,一来是为了在这异国之地保全自己,二来是对沈如姬的恨。

&ep;&ep;直到东越皇帝醒来,召她面见,又在她手上落下一个字,她生出了怕。

&ep;&ep;一如沈如姬,沈归荑也不想当这老皇帝的妃子,更不想被这一个年纪堪比她爹的人染指。

&ep;&ep;沈归荑这才动了更大胆的心思,但江宴行回馈她则是濒临死亡的恐惧。

&ep;&ep;她退缩了,比起任何东西,她觉得都不如自己的这条命。

&ep;&ep;想到这里,沈归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替自己感到悲哀。

&ep;&ep;那晚发生的一切,混沌的神智,麻木的触感,以及接近窒息的痛苦,她都不可能忘掉,她下意识的摸向脖子。

&ep;&ep;原来死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

&ep;&ep;她要谢谢江宴行,让她提前感受一下死亡。

&ep;&ep;她又讨厌江宴行,如果不是江宴行,她何至于被逼到这个地步。

&ep;&ep;沈归荑往长亭的方向走了两步,想要歇下,却是脚下一绊,脚腕发出一股刺痛,整个人便控制不住的往下跌。

&ep;&ep;她眼疾手快的扶着亭柱,堪堪稳住了身子,才避免了跌坐在地上的风险。

&ep;&ep;沈归荑不爱哭,不爱倾诉,有些事也喜欢憋在心里。

&ep;&ep;大抵是最近诸事不顺,又或是被江宴行气的急了,亦或者是脚崴的太痛了。

&ep;&ep;沈归荑突然便觉得似乎有滔天的委屈将她淹没,犹如巨浪一般将她浑身都浸透,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的滚落眼眶。

&ep;&ep;她太难过了,哭母亲,也哭自己。

&ep;&ep;发泄自己受到的委屈,也发泄这几日沉淀在心中的恐慌和不安。

&ep;&ep;这些全部堆积在内深处的东西,都在这轻轻地崴脚下,动荡了几分。随后将她维持了许久的情绪,亦或者是面具,直接冲塌,然后支离破碎。

&ep;&ep;支撑了她太久的弦,也因她过于紧绷而断掉,伴随而来的犹如瓢泼大雨般的眼泪。

&ep;&ep;沈归荑捏拳,不想要自己哭出声,嘴巴也跟着紧抿起来,想要吞下哭泣的哽咽声。

&ep;&ep;脚腕很痛,她很想母亲,也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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