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清翻了个身,偌大的床上另一侧是空的。他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的,伸直手脚伸了个懒腰,揉着眼睛掀开了蚊帐。
房间里光线黯淡,窗帘都拉着,等他看了1点了,就叫了声“骊儿”。
屋子里安静无声,没有人理他。
他目光呆滞的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临睡前的事,可房间里早就没了那人的身影了。
他放下心来,刚挪到床沿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很轻的笑声。
他认真听了会儿,那是骊儿的笑声,应该还有秀莹的。有人在低声的说着话,听不清,还有隐隐的水声传来。
徐宴清的伤躺了几天,在沈观澜的悉心照顾下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坐着,但下地走路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他撑着床柱站了起来,先走到放脸盆的架子上,拿了牙刷毛巾洗漱,这才慢慢走到门边,打开一道缝隙看了眼。
他的房门正对着一大片庭园。
那是西厢最大的庭园,栽满了花草树木,还有雅致的小桥流水和红砖亭台。墙边种着一排玉兰树,这几日刚巧是夏季的花期,满树的白玉兰竞相绽放,淡雅的花香随风徐徐而来,只开着一点门缝也能闻到那清幽的香气。
这是徐宴清最喜欢的花了,但这一刻,他的注意力却没有在那随风摇曳的雪白玉兰上,而是盯住了院子中间的人。
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水泼透了,显出后背紧实的肌肉,一路延伸到腰间。那人正在往大浴桶里兑水,骊儿和秀莹则指挥着家丁搬来了几扇偏厅的红木屏风,搁在浴桶的四周。
徐宴清立刻认出了那是沈观澜的背影,他看着骊儿和秀莹跟沈观澜说笑,因为开着一点门缝,他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大概就是在说这露天浴的好处,秀莹好奇的说她也想试试,沈观澜说她可以让骊儿帮忙守着,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弄。秀莹不高兴的抿嘴,说二少爷偏心,有什么好的都给了四太太。
沈观澜依旧背对着他,说的话却一字不漏的钻进了他的耳朵里:“我当然要把好的都给他了,他可是我的四妈,我不对他好还能对你好啊?要不你也嫁给我爹去?”
沈观澜是笑着说这话的,没人把它当真,可徐宴清听的不是滋味了。
沈观澜对他的种种好,皆因为他是他的四妈。也许是因为这个四妈是个男人,太清奇了,以至于沈观澜忍不住好奇心,总想在他周围转悠,感受一番吧。
徐宴清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回床上去躺着了。
刚才醒来的时候他还觉得饿,这会儿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但他躺下来又没有睡意,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昨晚沈观澜的那些举动和醉酒的胡话。
他摸不透沈观澜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他是他的四妈,也是个不相熟的四妈,自己还总对他板着一张脸。
沈观澜倒是从不在意他的冷漠,一直笑眯眯的,在他发火的边缘试探着。明明看着缺心眼,偏偏照顾起人来又细致又体贴,很多骊儿以前都顾虑不到的方面都想得到,让他不能狠下心去排斥。
他望着素白的顶账发了会儿呆,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了。
耳畔依旧能听到隐约的笑闹声,那声音清脆愉悦,似银铃般,他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这么开心的笑声了。
他看着墙壁上被抠出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印子,正要把手指戳上去,忽然发现这几天已经没再抠过墙壁了。
自从嫁入沈府后,他一直是一个人睡的。沈正宏从不在他的房间过夜,理由他很清楚,毕竟沈正宏对他的身子没兴趣。他不理会其他人在背后怎么议论,反而乐得自在,不用连睡觉这种事都得演戏。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很难入眠。
他总会想起以前在戏班时候的那些开心的事。
那时候的他是鲜活的。和一群同样喜欢戏曲的师兄弟们练功耍闹,日子过的比现在清贫,却充满了欢乐和自在。因为他长得标致,几个师姐妹就很喜欢抓着他研究当下最时兴的妆容,拿他的脸来试那些新出的胭脂和口红。
那时候骊儿跟在身边也都是笑嘻嘻的。就像现在这样,银铃般的笑声总是回荡在他耳边。
徐宴清的指尖触到墙壁上,指甲一用力便又扣下了一点。白色的粉末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似白雪般落在了床沿上。他看了眼那弯月一样的指甲印,心里就像这坑坑洼洼的墙面,满是抚不平的伤痕。
他茫然的叹了声气,缓缓闭上了眼。
他想的没错,沈观澜不过是贪新鲜,觉得他稀奇罢了。等明天老爷回来后,一切便该恢复到原点了吧。
沈观澜不知道自己刚才随口胡说的话被徐宴清听到了,他兑了满满的一盆温水,让骊儿和秀莹退到外面去把风,亲自推开房门去叫徐宴清。
这几日徐宴清总是躺着,因为伤势也不能洗澡,他每日给徐宴清擦拭身体,虽然关键的部位徐宴清都坚持要自己来,可连日下来身体还是不舒服的。
趁着今日天气好,沈观澜便在庭院中弄了个洋人的露天花瓣浴,想让徐宴清放松一下。
他走到床边,看到人还睡着,便伸长手臂摇了摇徐宴清的肩膀:“四妈,起来了,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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