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宴清穿着一身大红戏服,笔直的跪在了沈府花园的天井旁。
这一年多来,大夫人罚他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从最初丫鬟家丁们聚在一起指指点点,到现在就算穿着戏服跪着也没人会多看一眼。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白眼和嘲笑。
可他除了把这些咽下去,当做没事发生一样,也没有其他办法解决。
她们讨厌他,是因为沈正宏对他的“宠爱”。无论他是顺从退让,还是对着干,她们都不会放过他的。
整个沈府只有骊儿是真心为他好的,总是替他不值。说若不是当初他嗓子受了伤,被庸医误诊为不能再唱戏了,又怎么会被师父逼着嫁给沈正宏?
想起徐宴清这一年多来受的苦,骊儿就忍不住掉眼泪,这沈四太太的名分也只有表面看着风光罢了。她站在长廊一角,望着正午毒辣的日头发愁。
老爷去了外地治病,这几日都不在。大少爷又在西郊谈生意,三小姐也在学校上课。一时半会儿她还真找不到救兵,只得盼望着下午大夫人她们去码头接二少爷的时候可以给徐宴清送点水和食物。
徐宴清早上就吃了几口小米粥,他唱戏的时候得饿着,连水都没喝上两口。这会儿跪到下午,人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了。
骊儿在前门守着,巴巴的望着大夫人的院子,就盼着大夫人赶紧出去。只是她没想到,大夫人还在做出门的准备,沈观澜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不必找了,剩下的赏你。”
“谢谢爷。”
穿着汗衫长裤的车夫一抹眼角的汗,看着掌心里一枚大银元瞪直了眼:“这位爷,不必这么多的。”
被他称作爷的人脸上架着金丝边圆眼镜,五官英气十足,唇边却有两个浅淡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带着股和年龄不太相符的率性。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的背影,还有那身只在舶来品店才能看到的昂贵衬衫和西裤,将那人的身形衬托的挺拔又高大。
那人手里拿着竹箱子,把礼帽往头上一戴,迈开大步就朝沈府的后门走去。
车夫又叫道:“爷,您是沈家的客人?”
那人随意摆摆手,还是没说话。车夫看着他敲门,不一会就有人来开。也不知他和那家丁说了什么,家丁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被他用力拉起来,偷偷摸摸的进去了。
沈观澜坐的轮船提前到了,他不想在码头等,就一个人拦了黄包车先回来。
开门的家丁是沈府的老人,虽说二少爷十七岁就离开家,四年都没回来过。但他样貌变化不大,故而家丁一下就认出来了,欢喜的要去喊人。被他捂着嘴道:“嘘,我去给大夫人一个惊喜。”
家丁忙点头,带着他像做贼似的往大夫人院子溜去。
这个时间大夫人正在做出门的准备,院子里人来人往的。沈观澜跟着那家丁,避开了人多的前门,正要从侧边进去,一眼瞥见了天井旁边的红影。
他脚步一顿,问家丁:“那是谁?”
家丁望了一眼,叹道:“二少爷,那是老爷去年娶的四太太,又被大夫人罚跪了。”
“四太太?那她怎么穿着那身衣衫跪着?”沈观澜是知道自己那位母亲的脾气有多大的,他不好奇这位四太太为什么罚跪,他只好奇那女子身上的衣服。
好华丽的缎子。不是死沉的红,在日光下透着淡淡的珠光色,衬着女子那张勾了油彩的脸,像是戏剧里我见犹怜的俏娇娘,不小心误入了现实的一方天地里,让人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幻。
沈观澜在国外待了几年,骨子里却保留着正统的思想。他爱看京剧,一眼便认出了徐宴清的装扮是《青岚赋》里徐青岚的扮相,立刻被吸引了眼球,迈不动腿了。
“唉,还不是四太太一大早就在梨园唱曲,大夫人请他去拜祖宗他给耽误了,大夫人就让他跪着了。这不,从上午跪到了下午连口水都不让喝,人都快晕过去了。”
徐宴清对待下人一贯是谦和有礼的,故而在沈府,大部分的下人对他都没恶意。这家丁也不是几位夫人院子里的,自然向着他说话。
“从上午跪到现在?”沈观澜吃惊道。家丁应道:“是啊,您看这七月的天热的,四太太身子又不大好,刚大病初愈没几日,再这么跪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这哪能行?你把她扶回房去,我找大夫人说这事。”
家丁听后立刻跑过去扶人。可是徐宴清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只靠一口气撑着,家丁拉扯了半天都没把他拽起来,反而弄得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二少爷,这……”
家丁吓了一跳,朝沈观澜这边叫道。
沈观澜皱了皱眉,卷起衬衫袖子走过去,捏住徐宴清的手腕诊脉。家丁紧张的看着他,片刻后沈观澜掀开徐宴清的眼皮看了眼,道:“她中暑了,要赶紧挪去阴凉的地方。”
说罢便把手臂伸到徐宴清的后颈和膝窝处,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看着清瘦,却比一般的女子沉了些,再加上这副手感……沈观澜看了眼失去意识的徐宴清,心头生出点疑虑来。但他也没空细想,在家丁的带路下往徐宴清的院子赶去。
他穿着棕色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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