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澜拿起桌上的布巾擦干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丝绒盒子递给他:“四妈,初次见面,这小礼物还望你笑纳。”
见他开口便是一句“四妈”,徐宴清蹙起眉,刚生出的一点好感便碎了一地。本想拒绝的,但老太太殷切的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收下了:“多谢。”
“四妈坐吧,我给您把脉。”沈观澜往旁边一让,做了个请的动作。徐宴清只得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道:“我已经没事了,多谢你的关心。”
“这不行,宴清啊,你就让观澜看看,这样我也好放心。”太夫人道。
徐宴清只得将右手摆在桌上,目光却不与沈观澜对视。沈观澜也没说什么,当着太夫人的面掀起他的袖子,把那一截清瘦的腕子露了出来,三指轻轻按住脉搏。
他一边把脉一边打量着徐宴清,脑海中又想起了这人刚进来时看的那一眼。
沈观澜在国外待了几年,虽谈不上阅美无数,也是见惯了打扮精致的俊男美女们。只是没有哪个像徐宴清这样,一袭素衫竟然穿出了诗词里的画中人之境。
徐宴清的长衫比起屋子里那些奢华的装饰品来说单调太多了,只有下摆用暗纹绣着两根浅绿色的竹子,几片竹叶呈飘落状,胸前的盘扣上坠着条同色的流苏,除此之外再无饰物。
这样素净的穿着,配上那张清秀的脸和一身拒人千里的气质,让沈观澜怎么都没法把他和初相见的“徐青岚”想成同一个人。
见沈观澜盯着自己的脸看,徐宴清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没想到迎来了沈观澜关怀的问话:“四妈还咳嗽?我让下人每日炖点西洋参茶,这东西补气,你就当水来喝。”
徐宴清昏迷之时已经白受了他的恩惠,如今清醒着,自然不愿再有交集。见他拒绝,沈观澜只得看向太夫人,摆出一张无辜的脸来:“奶奶,您看四妈这是在跟孙儿见外呢。”
太夫人最喜欢这个宝贝孙子撒娇了,哪怕沈观澜都是个二十一岁的大男人了,在她眼里也还是个孩子。她“哎哟”了两声,对徐宴清道:“宴清啊,观澜今天来给我请安,特地说了你身子的事。他是学医的,中医西医都擅长,你听他的准没错。”
徐宴清解释道:“太夫人,我不是不信二少爷,只是我身子真的无碍,不必那么麻烦了。”
“怎么无碍了?那下火汤喝了一年多,只怕已经有隐疾了。四妈好心性,连折寿的大事都能不放在心上。”沈观澜一开口就堵得徐宴清说不出话来,见他脸色不好看了,沈观澜收敛了点,继续道:“我已经把这事跟奶奶说了,想来之前给你诊症的大夫不了解你的体质,才会下了那种药性霸道的汤药。我先替你调理一阵子,等身子恢复了再换温补的下火汤来。”
太夫人在旁应和道:“就听观澜的吧。你也是的,怎么不舒服也不跟正宏说?还傻兮兮的喝那汤药。”
徐宴清听到这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太夫人年纪太大,早就不理家中的琐事。就算徐宴清知道那汤药伤身,也没办法不从。只因太夫人就算喜欢他,也不会替他这个“妾”出头,去和老爷以及大夫人作对的。
可沈观澜却把这件事怪到了给他开药的大夫头上,既给了大夫人台阶下,又让太夫人有理由插手此事。
徐宴清不由得看了眼沈观澜,没想到这个看着不靠谱的二少爷居然会这么聪明,连硝烟都没点着就帮他化解了危机。
许是他的视线头一回没有闪避的缘故,沈观澜迎上他的目光笑了起来。那酒窝就像裹着酒酿圆子的甜汤,让徐宴清有种不小心糖放多了的错觉。
徐宴清咳了一声,将目光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