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您不能进去!老爷正在休息。大夫……”
“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大夫人!”
外头传来了喧闹声,不出片刻就有人大力的推开了门。沈正宏坐在床沿,正由丫鬟伺候着洗脚。见大夫人带着岚香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那丫鬟立刻匍匐着行礼,沈正宏则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岚香向沈正宏行了个礼,对那丫鬟道:“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那丫鬟不敢轻易动弹,只得抬头看了沈正宏一眼:“老爷,这……”
“无妨,出去吧。”沈正宏面无表情道。
丫鬟立刻起身溜了,大夫人把丝绢别到腰侧,手往边上一抬,岚香就帮她卷起袖子。
等岚香也出去后,大夫人走到了床边,径直跪了下去,开始伺候沈正宏洗脚。
这是沈正宏对每一位夫人的要求,即便她们是这座府邸最尊贵的女主人,伺候老爷洗脚的时候依然要跪着。
大夫人垂着眉眼,动作一丝不苟,比方才那丫鬟娴熟多了。
她不说话,只专心着手里的动作,沈正宏便也不吭声,闭着眼等她做完。
洗的差不多后,大夫人拿过一旁挂着的毛巾擦拭,仔细到每个指甲缝里。沈正宏的脚很粗糙,脚背有不少干裂的地方,大夫人拿起滋润膏,厚厚的抹了一层,都弄好后才用旁边干净的水洗了个手,扶着床梁站了起来。
这件事她做了几十年,想着今日可能是最后一回做了,心里居然没有任何的波澜。
沈正宏睁眼看她,见她还是不说话,便道:“观澜如何了?”
“还是不肯吃饭,连水都不肯喝一口。老爷是否真的如此狠心?”大夫人不卑不吭的问道。她深知沈正宏的性子,绝不是靠委屈哭求就能通融的。
沈正宏果然讥讽道:“与其说我狠心,不如说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从小到大的纵容,又怎会教的他无法无天?”
“老爷,观澜也是你的儿子。要说对他的纵容,你也不少。”见他不由分说把错怪到了自己头上,大夫人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不住了。
“放肆!”沈正宏一掌拍在床沿上,斥道:“若你是来替他求情的就闭嘴吧,此事没得商量。”
“他都两日没吃没喝的了!你也不关心他怎么样了,就为了一个贱//人要跟他计较至此!沈正宏,你是不是忘了他才是你沈家的继承人!”大夫人怒道。
她脾气不好沈正宏是知道的。平时相处也有过争吵,可大夫人都懂得尺度,不会真正踩到老爷的底线上去。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不顾外头守着的下人,朝沈正宏吼了起来。
沈正宏被她横眉怒目的指责着,这几日堵在心口的怒意像是被撞烂了闸门的山洪一泻而下,气的他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嘴急促的咳着。
他的两腿是没知觉的,因而一咳起来就很难稳住身体的平衡了。他抓着旁边的雕花床架子,干瘦的身形像是一个破掉的风箱,颤栗着发出呼哧呼哧的咳喘声。
大夫人本想上前看看的,但一靠近就被他抬手拍开了。看着他咳到眼眶充血仍不忘憎恨的瞪着自己的嘴脸,大夫人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这些年来受的委屈。
她初入沈府的那段时间里,要经常待在太夫人那学习各种规矩。
太夫人的南院里不乏有了些年纪的下人,她去的多了,便也渐渐的听多了老爷以前的事。
比如,现在脾气不好的沈老爷以前可是个温雅的人,与何云霜一直是相敬如宾,琴瑟和鸣的生活着。
何云霜总是着一身正红色的襦裙,穿行在沈府的每一个角落,庭园。就像一只火红的蝴蝶,到哪都能听到她欢快的笑声。她曾是这座府中最让人艳羡的女人,至于她为什么总穿着正红色,也是因为沈正宏的名字之故。
最初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时大夫人会生气,但毕竟是过去的事了,她也不可能去计较。后来她怀了沈蔽日,沈正宏便开始明着花天酒地了。她闹过几次,有一回沈正宏醉着酒,差点把她从楼上推下去,酒醒之后也没有道歉,反而冷着她近一月的时间。从那时起,她便渐渐的麻木了。
后来沈蔽日出生了,一直郁郁寡欢的她终于开心了起来。沈正宏也终于看重她了,终日陪着她和孩子。只是好景不长,接下来的几年她都没再怀过,沈正宏便又开始不着家了。
这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分明都被蒙上了岁月的尘埃,如今想起时却又那么的鲜明。就像那一日被迫脱下的正红襦裙,她又何曾想过,会由这不够明艳的枣红色陪伴了自己一生。
她是这座沈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却不是她丈夫心目中最珍贵的那个人。这认知一直鲜明的凿在心里,只是随着光阴的逝去而逐渐埋进土中。如今沈观澜这么一闹,她再次深刻的体会到,只要是跟何云霜扯上了关系,沈正宏就变得不正常了。
她明白沈正宏为何会这么生气,因为沈观澜染指的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可正因为她明白,才最无法原谅这样的沈正宏。
大夫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老爷,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真要与观澜计较到底?”
她问这话的时候神情冷漠极了,沈正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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