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才听到剑的长啸。
尖锐、刺耳、粗粝。
如果把声音视作一个固体,那这就是这个固体摔碎的声音,是声音这种东西被撕裂之后所发出的声音。
这说明庄家这一剑已经超越了音速,在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他越过了十来丈的距离。被他身体挤压的空气就好像是一只只无形大手,朝着两边汹涌迅猛毫不留情地排开。路边排列齐整的青石板砖一一被掀翻推起,强大的冲击力将大量的泥土和草木吹飞甚至碾碎。
即使是相隔甚远、并非作为进攻目标的宁宣,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力。
这位庄家比何楚更强,所以这一剑自然也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当日的宁宣接了何楚一招,到现在伤势都没有痊愈。但他却庆幸彼时面对的不是这位庄家,否则自己连痊愈伤势的机会都很难有。
在庄家出剑的瞬间,齐勇也几乎同时出手。倒不如说他的出手更快也更简单,不是拳法不是掌法,而是喉咙微微蠕动。
然后。
轰隆轰隆。
哗啦哗啦。
吱嘎吱嘎。
他的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气血、筋膜都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响声,那响声连绵不断、争先恐后、你来我往,骨头的声音如雷霆霹雳,气血的声音如大江大河,筋膜的声音如张弓搭箭,它们竞相从齐勇的身体内跳跃出来,在刹那间拼凑、组合、构装成了一连串非常宏大而华美的声响,像是晨钟暮鼓,有种直击人心的伟大力量。
雷音叱咤!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雷音叱咤,比之前在金钩赌坊内部的那一喝更强盛五倍、十倍。
那巨大得夸张的身形的五脏六腑仿佛在进行一次极为了不起的运作,并且在眨眼间就达到了其最关键处。
这一刻无疑是“蓄势待发”四个大字最清晰也最分明的解释,蓄的简直是天惊地动的势,待的岂止是天旋地转的发。
实在很难想象这一招发出,将是怎样一种气魄。
但也只能想象了。
因为这一招尚未发出,武劫便已经来到了他喉咙前的三寸。
好快的剑!
齐勇面露惊讶,猛地收摄气力,体内所有的响动忽地一下全部消失。面部一阵潮红,在间不容发之际移动脖颈。剑锋从他脖颈处擦过,虽然还是中招,却不是要害。
鲜血流淌,一片冰凉,疼痛难当,但他眼睛眨也不眨,猛地一摆脑袋,就对着迎面而来的庄家额头一撞。
只听砰一下,两人的脑袋发出一声亲密的闷响。
大脑震荡之间,两名武者已遵循本能,同时发招。
一眨眼,齐勇拳头打向庄家胸膛,庄家也用足尖戳击他的腰腹。
他用膝盖抵挡庄家的足尖,庄家则用左手拦住他的拳头。
他变拳为掌与庄家纠缠,庄家却已经回剑挥砍……
宁宣呼吸了三下,他们已经历了四十七次对攻。一时间气流撕裂,幻影横空,两个极具破坏力的身影在碰撞彼此,也在碰撞这个世界。一条街前前后后被不知道破坏了多少地段,宁宣的观战位置也从街头变成墙上,从墙上变成楼檐。
最后一招,两人同时击中对方,也同时为对方所击中,这是一记重创,却也同时未能伤筋动骨。
他们就好像是两条在半空中碰撞的毒蛇,在短暂的交战之后,便立刻拉开距离。
“他妈的!”
齐勇摇晃着脑袋后退两步,他摸了摸脖颈处的伤势,一手的鲜血。又趁势张口一吐,再一大口鲜血吐出。这是他刚才收回雷音叱咤的时候所产生的内伤,如鲠在喉,阻碍他精力神思,不吐不快。
在刚才的四十七手搏杀之间,强度不如最初一剑来得凶猛强悍。他已默默将这股内伤捋顺,等吐出这一口鲜血,便只损了些精气,却再无后顾之忧。
而看到这里,宁宣已低下头,叹了口气,“可惜了。”
和普通的百炼境不同,宁宣是屡次以奇巧登上真气境进行战斗的人,他能够看明白一些真气境武者对敌的关键,也稍微能够跟得上两人的思路。
他们两人是各有所长。
庄家和何楚有着类似的毛病,他们都是临时被灌注元气所产生的真气境,所以并没有将其熟练运用的能力。但庄家和何楚的肉体似乎有所异样,真气境武者的肉身和百炼境武者相似,没有这种直接突破音障的可怕坚韧度。这份变化必然和武劫有关,想必是其外貌之异变所带来的优势。
所以庄家的出剑虽然快到齐勇猝不及防,却反而在之后的肉搏战中未能占据上风。
这便是齐勇也发现这点,刻意将这场搏杀的方向引导为“招式变化”“互攻互守”,双方竞争的一大要点就变成了思维上对招式的灵活应用,这正巧是庄家的短板。齐勇以此长攻彼短,这才拖出了个回气缓伤的机会。
而另一边,齐勇不管在果断“回头”反击的时候,还是之后的肉搏战中,都逐渐挽回了最初的劣势,可说是招式熟稔经验老练,绝对是正牌真气境武者所应该拥有的水准。
但他对庄家的神速之剑仍然没有处理办法,现在拉开距离,再没有逼迫庄家的机会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武劫。
而宁宣之所以说可惜,是因为刚才短暂的交锋,他曾设想自己分别在双方位置。
而在这些设想之中,他都已经有了将对方给必杀的把握。两人没有抓住这些机会,对他们而言自然十分可惜。
其中庄家的方法比较简单也比较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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