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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已在手。

落日圆已在手。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宁宣只眨了一下眼睛,长而微弧的刀锋已经狂啸着汹涌着落到了自己的头顶三寸。

何楚那张凑得极近的可爱而和煦的娃娃脸现在正展现出一种与之前迥异的真诚和狂热,他双手握刀的样子已不仅仅是在握着一柄刀,更像是手捧着一座纯金打造的神龛,其中便供奉着一轮辉煌而灿烂、炽热而不熄、永恒而伟大的烈日。

这俨然不是一刀斩下,而是将一轮落日硬生生拿作武器,砸落下来!

居然能到这个程度?

宁宣有些惊奇地眨眨眼,每一柄宝兵的确都有其神异之处,但不是与宝兵内中精魄魂灵暗合之人、没有与其中内蕴力量共鸣之意志,所谓的宝兵也不过是区区一柄足够坚韧的破铜烂铁罢了。

而这一刀当然不是破铜烂铁能够斩出来的。

这非但不是破铜烂铁的刀法,反而已触碰真正的刀法之神髓。

若没有这把刀,何楚只怕斩不出来。

若不是何楚,他人也斩不出此刀来。

“不是个妄人。”宁宣抬手,只抬一只手,“但仍是狂徒。”

就算是整个天地也没办法吞下宏伟壮丽硕大无比的太阳,可惜宁宣的手掌纵然距离天地差得极远,何楚掌中的长刀也绝不会够得上太阳的亿万分之一。

所有能够给予人强烈印象的热量、气势、杀意,都在那喷薄而出的前一刻戛然而止,被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还原成了一柄再单纯不过的刀。

宁宣用手指捏着这柄刀,手势还很好看,很精致,很轻巧,很优美。

道袍从手腕垂落,露出一截细而光滑的小臂。

日已落,却未圆。

非但不圆,反而支离破碎、零零散散。

逃亡者眼中的真诚和狂热就好像是入夜的大地上褪去的光芒一般消逝了,他静心雕琢的一切不可阻碍也不可挽回地走向了毁灭,这一刀已成了无法斡旋的败笔。

他脸上的肌肉被一种绝对的不甘心情绪带动着跳了两下,然后被另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掌覆盖。

“你还分心啊?”

黑暗笼罩何楚的眼睛、鼻子和嘴巴。

还伴随着一个很疑惑、很奇怪,像是看见了一头珍奇动物般的声音。

轰隆一声,何楚如断了弦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巨响传播出去,灰尘散播开来,街上出现了一声声尖叫。

而他躺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痛,心中的耻辱与怒火搅拌在一起燃烧。

在刚才的一个呼吸,宁宣做了很简单的几件事情:

他捏住刀锋的手像是毒蛇般徒然蹿了出去,五指如鸟嘴,轻巧一啄啄在了何楚的手腕上。何楚如遭电击般手上一松,他立刻夺去落日圆刀柄,另一只手便紧跟着很随意也很敞亮地给了何楚一巴掌,声音清脆,啪。

“看来你果真只得了奇遇。”宁宣站在原地不动,只反复端详着手中的落日圆,却看也不看何楚一眼,“我本以为你或许和邪门十二有所勾结,或许是隐秘宗门的传人……总之,作为我出山以来的第一个对手,总该有些特异。可你甚至连最基本的专心于武、不去分神都做不到。自身境界不够,招式水平低下,专注力有所欠缺,对武学的了解也着实拙劣,你该不会以为能驱动落日圆便算是能耐了吧?”

他叹了口气,“何楚,你好搞笑。”

“我要你死!”何楚怒喝一声,像是老虎般翻腾着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目光如炬,双手握拳,杀意凛然,如果不是脸上有一道发红的掌印,看上去一定还是和之前一样威风、一样霸道。

和师傅所说的一样……这个江湖,攻心也是武艺。

宁宣点了点头,心中记下这笔,再转过头看了何楚一眼。

但这一眼与其是在看何楚,倒不如说是在看何楚背上的剑。他眯着眼睛审视着这把剑,从剑穗到剑柄,从剑柄到剑锷,从剑锷到剑鞘。

——看到这里便没有了,他却想看更多。

宁宣以命令般的口吻道,“拔你的剑。”

何楚死死盯着宁宣,脸上的肌肉一边抽搐,一边慢慢变得涨红,他冷冷道,“你还不配让我拔剑。”

他抬手,手中已经出现了铃铛。

烟驼铃。

宝兵落日圆能带给人炽热狂猛之伟力,但这种力量只是感知、只是幻觉、只是虚构——而法器却是真正被高人编织法术、埋入神通。

其中所遵循的不再是世间常理,因而能够达到种种普通武功、普通宝兵所不能够达到的神奇效果。

铃铃铃、铃铃铃……

何楚神色肃穆、摇晃铃铛,口中念念有词,一股股的风沙从铃铛周围忽然卷起。这风沙不知从何而起,铺天盖地、隐天蔽日,宛若千百亿只汇聚起来的小虫,围绕在何楚身旁,既像是战甲,又如同刀兵——何楚得意地看向宁宣,但扑面而来的却是一刀。

宁宣一刀斩去。

宽大鼓荡的道袍骤然紧贴肌肤,坟起的肌肉像是远天的云丛,一片一片地堆积,一团一团地厚砌,中间便不由自主诞生全新的太阳,四散出夺目的辉煌。

这不是落日,这是烈日。

好热的一刀!

一股又一股膨胀的、旺盛的、涌动的热力,一下子在何楚的面前绚烂地蔓延开来。

“他真是持剑宫的弟子?”

何楚不敢相信般瞪大了眼睛,他一向自诩刀法天赋出众,只这几日研习了长河派典籍便有所领悟,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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