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雷剑胆在回头,就连旁边的常飞、马黄叶、天哥儿听了,都忍不住看向宁宣。
不要说常飞、马黄叶、天哥儿了,就连没了力气的木姐、坐在地上的孙锤子、脸色苍白的赵岳平、躺在地上的李仲文,也都一起忍不住看向了宁宣。
连坍塌的墙壁下埋着的王有财,都好像因为听到了这话,大腿抖了一下。
至于那些围观者里,听得到宁宣这番话语而把目光投给了这个少年更不知凡几。
谁也想不到,这么个看起来像是黑河帮拿来见见世面的后生,居然在这个本来已经结束的战场中,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无异于是给一场本来已经燃尽的火,添了一把大大的柴。
雷剑胆死死看着宁宣,脸色很不好看,任何一个剑客被人说成是耍剑的,其实都不会很好看。
“你该庆幸我不屑于杀你。”
他对宁宣说,“否则你这句话就会要了你的命。”
你可要不了我的命。
宁宣正想要反唇相讥。
可一个声音却截断了他的回答。
那是一个很苍老,却也很有力很豪迈的声音,声音从边上的房檐上传来,“雷老弟,他说的没错,你的剑着实是耍得相当好看。”
宁宣愣了一愣,抬起头,心想,“真正的老头来了,看来轮不到我出手了。”
谢易适时打击,“那你这逼也装早了啊。”
宁宣想想也是,随后又笑了笑,“也无所谓,没出手的话,最多只是被怀疑一下,而且应该也只有慧剑和那小年轻怀疑我。”
常飞脸色一变,他赶紧牵着马黄叶离开了宁宣,来到了雷剑胆身后。长久以来的江湖经验让他知道,既然这人来了,接下来双方应该到了互相站队的时候,宁宣怎么也应该算是敌对方的人,自己和他站在一起是很不合适的。
马黄叶被牵着走了,也没忘对宁宣生涩一笑,打个招呼。宁宣愣了一愣,心想这小子还真礼貌。
“张傲……”雷剑胆眯着眼睛,看向房檐上一个逆光的身影,一口将其来历道破,“张门主。”
他口中说着门主二字,语气却冷淡得像是见了一个陌生人。
那是个狮子一样魁梧、看不出丝毫老气的身影,不知何时竟已经来到了房檐之上。他逆着阳光,披散着头发,太阳的光辉为他画上一个金色的身体轮廓,显得更加华贵、尊荣。他坐在房檐上,身旁一把带鞘长刀,一身长袍,金边璀璨,坐姿霸气而潇洒,好像这个位置天然便应当由他所坐,他不坐在这里,便让人觉得不舒服、不合理一般。
果真是长河派门主,“撞天塌”张傲。
他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一跃而下,气势强盛,活力充沛,谁也想象不到他竟然是个超过六十岁的老人。
撞天塌当然不是一般的老人,六十岁对真气境的高手而言也绝对不老。但谁都知道,在数日之前,落日圆、烟驼铃和《落日神刀》还没有失而复得的时候,张傲几乎已经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老人。他没了精力、丧了精气、无了精神,简直像是行将就木、半步入坟。
王有财甚至在一次酒后失言,宣称要为张傲选择最好的棺材、最好的风水、最好的良辰吉日,亲自为他送葬。
——即使公认王有财是张傲的密友,这话也几乎让长河派的弟子持刀找上他了。
但正因如此,反而更衬出张傲死而不远、活而难得的尴尬境地。
可世事就是这样奇妙,一个神秘的“弃刀人”,竟将送上门来的落日圆等秘宝还了回去。一时峰回路转,张傲虽然还是丧了独女,却终究保全了镇派之宝。他个人是难以圆满,可长河派却还是幸甚至哉。
不过到了他这个年纪,已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子女,他的境界也自然再难寸进。人人都以为,张傲挽回了颜面,但自己还是很难振作起来。
可谁能想到,如此不过数日,张傲竟然又重新变成了那头不老的猛兽。
他内心的强大可见一斑。
咚。
张傲一跃而下,持刀落地,发出一个不轻也不重、很殷实的声音。
这其实是非常奇妙的,因为那房檐距离地面,起码有五六丈的距离。这种距离落下来,水平差一些的,会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水平高一些的,则是轻盈无声如羽毛。
但张傲落下所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一个普通人从半丈高的土墙上跳下来,所发出的那种声音。有点厚实、短促、有力,但又不怎么震撼。
甚至不用心听,是很难注意到的。
好像这五六丈的距离,对他而言也不过只有半丈。
刚才在房檐之上,张傲还面目模糊、形象不清。等到他落地下来,人人都能看到他那一头标志性的散乱白发,一张狮子般威猛的面孔,以及一身长袍,长袍上环绣着一圈长河起伏、翻滚不休的画面,长河中一轮落日沉沦,意境深远。
“老爷子好。”宁宣笑着招了招手。
天哥儿自从张傲到来便很轻松,他将孙锤子安放好,对张傲抱胸道,“张门主好。”
张傲先对天哥儿摇了摇头,很是不满意,“小书生,你的武功还不够啊,领这份薪资是够了,但总不能一直混着这日子吧。”
“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没有旁人的七情六欲,自然也没有旁人的刻苦求进。”天哥儿苦笑,“虽想用功,终究是力有未逮,力有未逮啊。”
意思是让我混着吧。
张傲笑骂一句,“混球。”
然后他走到了宁宣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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