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郑行简大惊,知道这下不轻,慌忙喊郑大娘进来瞧瞧。
&ep;&ep;“没事。”顾春和捂着肩膀不让看。她肌肤娇嫩,稍磕碰下都能出个红印子,更何况这么重的砚台,不用看,肩头肯定乌青一片了。
&ep;&ep;何必让人家心里过意不去?
&ep;&ep;郑大娘干惯了粗活,镰刀割破手,她眉头都不皱一下,根本不觉得砚台掉身上是个事。
&ep;&ep;只是可惜了那身细布做的衣服,最不经染,她才穿了两次。看着那坨黑漆漆的墨迹,把她给心疼的!
&ep;&ep;早知道就给顾春和换件不穿的旧衣服了。
&ep;&ep;见她坚持,郑行简也不劝了,捧着热面汤边吃边说:“我上回说的你考虑好了没有?看你现在出门都不自由,还是搬出来吧。”
&ep;&ep;顾春和用手帕一点点擦着衣服,“现在还不行,我手里的钱都借出去了,得再攒攒。”
&ep;&ep;“我家还有空屋子,收拾收拾就能住人。”郑行简用筷子一指东厢房,“吃的用的肯定没法和国公府比,可我也是少年举人,明年还会中进士,往后……但凡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
&ep;&ep;顾春和心头忽悠一颤,热度慢慢从耳后漫延上来,烧得面皮发烫。
&ep;&ep;少年炽热的心,总容易叫人感动。
&ep;&ep;可她还是摇头。
&ep;&ep;郑行简脸上显出失望的样子,话说得很明白了,她那么聪明,不会听不懂。
&ep;&ep;他突然问:“你为什么叫摄政王舅舅?”
&ep;&ep;顾春和没打算隐瞒,“他是国公府的舅爷,我随着府里的姑娘叫。”
&ep;&ep;“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单凭一声‘舅舅’,他就肯帮你?李仁可不是普通的纨绔恶霸,他是太子的小舅子!”
&ep;&ep;郑行简紧紧盯着她,目光变得咄咄逼人。
&ep;&ep;“摄政王权高位重,多少人想巴结他都找不着门路,送钱不要,送女人不要,有人想和他谈旧情,他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人人都说他冷傲不可亲近,为什么偏偏对你和颜悦色?”
&ep;&ep;“春和,我知道你难,可再难,不能拿自己的……”
&ep;&ep;“拿什么?”顾春和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嘴唇咬出了血,“你想说什么?”
&ep;&ep;郑行简一下卡壳。
&ep;&ep;顾春和站起身,神色萧然,“人我也看了,话我也劝了,你保重,我走了。”
&ep;&ep;“春和!”郑行简死死拽住她的手,“我没有鄙夷的意思,我是怕你走歪路。富贵迷人眼,权势动人心,春和,你不能变成你最瞧不起的那类人!”
&ep;&ep;“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顾春和一点点抽出自己的手,“你讨厌别人居高临下教训你,我也不喜欢。”
&ep;&ep;郑行简急急道:“是我说错了,我能保护你,你相信我!”
&ep;&ep;顾春和笑笑,回身离去。
&ep;&ep;郑行简愣愣看着晃动不已的门帘,忽地砸了汤碗。
&ep;&ep;“十文钱哪!”郑大娘哎呦哎呦直跺脚,“刚过几天宽裕日子,你就开始糟蹋东西。我那件衣裳也叫她穿走了,还有这些天你的汤药钱……唉,里里外外亏了两贯钱。”
&ep;&ep;她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烂面汤,“不是我说,顾春和那孩子邪性。她娘死了,她爹下落不明,李仁沾上她变成个废人,你刚碰见她,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咱帮忙归帮忙,以防万一,你给我离她远点。”
&ep;&ep;郑行简蒙头倒下,把老母亲的唠叨堵在外面。
&ep;&ep;闪电在乌云间金蛇般划过,狂怒地撕扯着暗沉沉的天际,漂泊大雨铺天盖地压下来,声音奔腾,好像黄河一瞬间崩塌下来。
&ep;&ep;那抹身影艰难地行走在风雨中,几近飞折。
&ep;&ep;“开门。”顾春和气喘吁吁拍着门板,“妈妈,开下门!”
&ep;&ep;无人回应。
&ep;&ep;走前说好了的,定是风雨太大,看门的妈妈没听见。
&ep;&ep;门上辅首张牙舞爪地看着她,黄铜门环冰冷。
&ep;&ep;咚,咚,咚……
&ep;&ep;还是无人。
&ep;&ep;国公府觉得她麻烦,终于不要她了?不对,老夫人她们还没回来,后门的婆子哪有胆子赶她走。?
&ep;&ep;顾春和深吸口气,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提高声音,更用力地叩门。
&ep;&ep;终于,门内有了动静,婆子隔着厚厚的门板问是谁,声音模模糊糊的,好像刚睡醒。
&ep;&ep;顾春和刚要出声,忽听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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