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雨幕压在他的肩上,还是那么重那么密,好比凝成固体的颗粒,连缀着滚入他的领口,却又被防辐射服阻隔,难以接触肌肤。
&ep;&ep;这就是酸雨吗?毁了那么多土地的东西。陆汀当然知道酸雨的危害,但这是他第一次亲身淋到一场真正的雨,在平时,总会有人紧紧跟着他,帮他撑好伞走最近的路以最快的速度塞进各种建筑、飞船,沾湿一点都不行,好像他就是他养的那些花草蔬果,只能在室内生存。蓦地想起方才那青年平淡的语气,“你应该知道吧。”怔怔地,陆汀抬手摸了摸脸颊,皮肤依旧光滑,好像未曾被腐蚀,他又伸出莫名发僵的舌尖舔舔唇角——
&ep;&ep;没有怪味,只有那股锈铁气息依旧不散,好像顺着雨水被他吃进唇间,咽入腹中,迷惑他的味觉。长长地深吸口气,钢铁氧化的腥气浓得让他错觉自己咬破了嘴唇。
&ep;&ep;不对,是真的已经咬破了。
&ep;&ep;陆汀缓缓蹲下身子,鼻梁和冒血的嘴唇贴上伞骨,闭上眼睛深深地嗅闻。
&ep;&ep;热风热雾还在周身蒸腾翻涌,他忽然很怕那味道就此消失。
&ep;&ep;好在没有。当他微微打着哆嗦,把自己藏在伞面下,把每一丝呼吸贴近伞柄的时候,味道还更加浓郁了,那时常被紧握的部分,方才也被攥在那位编号3的青年手里。
&ep;&ep;舌尖的血是甜的。或许锈铁也是。
&ep;&ep;第2章
&ep;&ep;八点出头,陆汀才回到警局,一般情况下他被要求在七点三十分之前过来报到。那座帐篷状的大型飞行器长期驻扎在一座豪华赌场的屋顶上,纳米材质的黑色船体倒映着下方错乱的灯光,雨水像油一样顺壁滑下。
&ep;&ep;陆汀滴着水,咳嗽着闪进走廊,内部入口处的扫描仪响了两声,几束红色光线构成的网格和面部线条贴合,陆汀把视线对准摄像头,皮笑肉不笑地按要求做出几种表情,吹吹拇指,按住门框侧面的指纹锁。
&ep;&ep;“欢迎您,officerlu,霍特警长请您在二十点二十五分之前去她办公室一趟。”
&ep;&ep;“好的,”陆汀也说起英语,防爆门在他身后关闭,“谢谢你啦,平克小姐。”
&ep;&ep;这位“平克小姐”是个名为“pink”的综合计算机程序,核战后在治安系统全面普及,各部门共享部分数据,之后又逐年更新,逐年优化。陆汀幼时总会溜出家门跑到警局找母亲,而母亲总是在外出警,于是他就时常被托管给这位电子保姆。
&ep;&ep;他从小就觉得这机械女声足够以假乱真,比市面上流通的那些虚拟管家、虚拟伴侣之类的ai产品还要精致得多,有一次他本撇下来值班,闲得无聊,甚至和它聊了十几分钟的天,年幼时的影像和谈话内容还存在平克的数据库里,说起话来就像与久别重逢的长辈交谈一样。
&ep;&ep;“系统检测到您身上辐射物质过量,”平克又换了中文,提醒道,“请优先前往清洁室。”
&ep;&ep;“那我可要抓紧了。”陆汀看看腕表上指向数字2的秒针,心不在焉。
&ep;&ep;警局的辐射清理室效率一向相当高,每个警员都有自己单独的一间,陆汀只需把污染报废的衣裳丢进隔离桶,赤身钻进充气清洁舱里,二百秒后听到提醒声,再钻出来。
&ep;&ep;平时甚至无需淋浴,但这次却有些不同,穿内裤的时候,陆汀在自己腿间摸到一点稀薄的液体,没有味道抑或颜色,也不沾手,就是挂在大腿根部,让他打滑,一动就拉丝。擦干净了再套上硬邦邦的警用衬衫,提裤子前一摸屁股,却又有些湿了。
&ep;&ep;难道擦不干?
&ep;&ep;于是他又匆匆冲洗了两分钟。
&ep;&ep;陆汀并不愿意再往细处想,他正心烦意乱,淋浴就是仁至义尽了。之后他就烘干身体穿戴整齐,把身份磁条按进领带,又从去辐射的铅箱里取出自己的随身物品,一一佩戴妥当,敲响警长的门。
&ep;&ep;“请进。”霍特警长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ep;&ep;“da我必须要道歉,”陆汀在她桌前笔挺地站定,“今天出了点意外,我没请假,却迟到了。”
&ep;&ep;“是啊,早七点半,晚七点半,总统先生对你下的特殊规定,也是对我们的,”霍特短短地笑了一下,理了理灰白的发髻,“平安回来就好,再晚我们就要出警找你去了。”
&ep;&ep;“没必要,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ep;&ep;“成年人失踪也可以报案,尤其是才成年不到四个月的oga。好了,你可以回家了。”
&ep;&ep;又是这种论调,作为这间警局里唯一的一位“异性人士”,陆汀明里暗里听过太多了,一个身高175厘米体重61千克的oga就不该在这里入编,似乎大多数人都这样认为。他警告自己不许烦躁,道:“您把我叫到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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