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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夜里,寒风凌冽,申时一过,更是下起了蓟州罕见的大雪。甄府内确是一片热闹兴旺的景象。蓟州知州甄采任职多年,任上蓟州境内一片祥和,甚至在金兵进犯,朝廷遭重创的年月里,蓟州百姓仍不知战乱之苦。如今,靖康大劫已过去两年,整个南宋都得以喘息,更不用提本就优哉游哉的蓟州。

此时,祭祖仪式已毕,正是甄府阖家小聚的当口。倚明轩里,别出心裁的围摆着四张黄梨木曲面镂花小圆桌,每张桌上只有两样精致小菜,却各不相同:再加上一柄小银壶,几个白玉贴银盅,这设宴人的精巧心思也是可见一斑了。

正对着大门的一桌坐的是甄老爷与其原配高氏,左下一桌是侍妾柳氏与二小姐甄濡,右下一桌是高夫人所生的大小姐甄翊与三小姐甄依,而背朝门的一桌坐的则是大小姐的孪生兄弟大公子甄阳与借住于此的高夫人的侄子--永州高家的大公子高世荣。

此时酒意正酣,少爷小姐们早已顾不得许多,划拳猜谜玩得不亦乐乎,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的一通乱叫。甄家虽是望族,但甄老爷一向宽和怜子,只要不出格,这种内宴席上自然也乐得看孩子们放肆。

高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儿女们玩乐,不时唠叨两句“甄翊,让你妹妹少喝点罢”,“阳儿,荣哥儿是客,哪能这么计较呢?”。这会儿见伊儿的酒没了,回身欲拿自桌的酒壶,却一眼瞧见身旁甄老爷凝重的面色。

“老爷,今天一直沉默寡言,可是公务烦心?”

“恩?”甄老爷似是忽被人唤醒一样,“唉,蓟州境内一向太平,可最近从北地流窜来一群匪冦,都是亡命之徒,心狠手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闹得百姓惶惶不安。前两日南郊的张家庄刚遭了难,可恨官兵赶到之时这伙土匪早已逃之夭夭。我已派出兵马搜查这伙人的藏身之处,可却还没有消息......”

高夫人一边听一边替甄老爷斟满酒,还没等他说完便插道:“老爷这是怎么了,每年冬至都是我们阖家欢乐的日子,那些公事就且放一放吧,来,再喝一盅,这可是荣儿特意从永州带来的好酒,他父亲藏了多少年了。”

甄老爷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微微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荣儿,回去后定要替我多谢你父亲啊”。

高世荣正在给两个表妹讲着永州的轶事,三人正笑得前仰后合,忽闻姨夫道谢,忙做收敛,正襟危坐,拱手道:“姨夫喜欢就好,都是自家人,何须言谢呢?”甄翊看着表哥一眨眼间变得如此恭肃严整,却还是脱不了那副风流浪子的形样,不禁笑得更欢了。

屋里还是暖意荡漾,而外面的雪下得却更紧了。“老爷......师爷来了,在正堂候着呢,您看......”管家甄礼快步走到甄老爷身边,俯身向其耳语道。

“可是探马回来了?”

“正是......”

话音未落,甄采立刻从座上站起快步向门口走去,突然想起来身后还有一大群不明就里的家人,便匆匆转身说:“你们继续,有些急事要处理,我去去就回”,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奔正堂去了。几位少爷小姐不禁面面相觑,猜测着到底是什么事如此紧急。高夫人略愣了一下,还是笑道:别理会你们父亲,不过是酒喝得多了,找个借口出去醒醒罢了,你们继续乐吧。”说罢也起身离去了。

正堂内因时辰已晚,下人们早就熄了烛火,虽是有急事,但也就点了几盏主灯,光线微弱,再加上屋外寒风暴雪,更压地屋内多了几分昏暗。“南山?”甄采若有所思地念叨着。

“在南郊一带,那里山峦连绵,多半无名无姓,百姓们便都混着称为南山。”师爷杨青急忙解释道。

甄采沉吟良久,忽然说道:“就今夜,趁夜色铲除这群匪冦。”

“今夜?”

“怎么?杀了人放了火还想着安安稳稳过个节?敢在蓟州境内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去,到韩世清府上,让他连夜调兵,到南山剿匪,明日正午前,务必活捉匪首刘国义!”

“是,属下这就去。”

南山的茅草屋里,李静善正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在桌边一碗一碗的喝着陈忠早些时候带回家的烈酒。她不知道这是第几碗了,也懒得想陈忠回来后看见酒坛空了这么多会不会大发雷霆,她只是想这样一碗一碗的喝下去。

今夜陈忠不会回来的,冬至对于这些农民出身的匪冦来讲有一种特别的意义。也许是怀念曾经安稳的生活,也许只是长久的习惯使然,这个日子总是会被当做新春般隆重地庆祝。而前不久的劫掠也正是为今夜的狂欢做准备。“唔......”她终于撑不下去将刚吞进去的半碗酒整吐回碗里。静善迷迷糊糊地笑了,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腾出一只手抚着滚烫的面颊。

“善姐儿?你这是喝了多少啊?”静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满眼都是陈忠通红的脸庞。房门开着,冷冽的寒风呼啸着刮进来,瞬间带走了醉意。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每年冬至都会和兄弟们喝上一宿吗?”静善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这样问了出来,她明明不在意,大概是实在喝得太多了。

陈忠转过身去看那坛快见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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