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眯一会儿,睡不够两三个小时,再爬起来继续忙碌,仿佛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美好祥和,他仔细回想,他全部难以忘怀的时光,都是因为有程橙橙的存在。
蒋升平忽然产生了莫大的贪恋,就在这岁月静好微风不燥的时刻。
他也觉得心慌,在看到她和亲谬接触时,他在想,难道她真的不再等了吗,他是否为了事业对她太残忍太自私。
倘若他一生在商场功成名就,就像父亲那样,站在无人企及的高度,却遗憾失去了她,他会在漫长的人生路中觉得幸福吗,会享受那被人拥簇和仰慕的时刻吗。
一定不会。
因为这世上成功的路有千万条,能够让宏扬永垂不朽的方式也有很多,他可以用一辈子去经营去维系去雕琢,但他再不能于茫茫人海深处遇到第二个程橙橙。
她转身把豆奶放在床头,忽然看到了蒋升平睁开的眼睛,她一喜,刚要说话,蒋升平朝她伸出手,程橙橙愣了一下,她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指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蒋升平仔细凝视了她好久,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在程橙橙越来越局促的脸色下,他开口说,“我舍不得。”
黄昏傍晚,艳紫色的彩霞由天际云后的罅隙内透过宽大的树叶洒进来,一抹黛色剪影落在蒋升平的眼睛里,将他刚毅俊朗的脸庞映衬得柔情似水。
他声音带着几分缠绵悱恻,深情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纳进去,融于他身体的血液中,“我本来就木讷,不要怪我好不好。早就是我女人了,搬到一起凑合住吧,还省床。”
原本温馨感动的气氛因为最后一句话画风突变,程橙橙被他气笑了,她狠狠打了他一下,“流/氓,不要和你住,我不怕浪费床。”
蒋升平咧开嘴笑,洁白的牙齿格外帅气,“我爸说女人都这样,口是心非。”
程橙橙赌气嘟着嘴巴,可眼底大片大片眼泪却不争气滚下来,她爱这个男人爱到了自己都心惊的地步,他是她璀璨年华里最珍重的时光,最不能替代的一笔。
“蒋太太,登记吧。”
“不要脸,什么东西都没拿,谁要跟你登记。”
“有东西啊,户口本身份证都在。”
程橙橙哭笑不得抹了把眼泪,“什么鬼啊。”
蠢死了。木头疙瘩,她还以为他开窍了,原来还是一锅浆糊!
蒋升平明亮的眼睛巴巴看着她,看得程橙橙心底融化了。
“那你以后能不能陪我。”
“我会尽最大能力抽出时间。”
“那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这就想娶我啊,你落了一道程序!”
蒋升平一把扯住她抱在怀里,“晚上回家造人吧。爸和妈肯定想抱外孙了。”
“我答应了吗,你爸妈叫得还真快。”程橙橙气得咬牙,“求婚!你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啊。”
蒋升平上下齐手,把程橙橙西装剥掉,笑着说,“我身体不舒服,都还这样不遗余力,完美继承发痒了我父亲甘当苦力的优良传统,你感动吗。”
程橙橙哼了一声。
“求婚不急,床上慢慢求,你性子怎么这么急,这样不好。”
程橙橙:“……”
【完】
后记:
六十年前,南省硝烟烽火,码头群雄逐鹿,黑帮血雨腥风。
那一群江湖儿女爱恨跌宕,南三角阴谋迭起枪林弹雨,年少的蒋华东于一夕之间凌空越世,震惊南省,从此拉开半个多世纪的风云战争。
四十年前,她是红尘被戏弄的人,他是红尘外无心的看客,从此牵扯纠缠,恩恩怨怨。
他本是温润深情的如玉绅士,他曾是邪魅轻佻的矜贵浪子,三足鼎立斥退官商百万雄狮,百米双枪淌过血流成河。
当一切灰飞烟灭,只剩下一段段荡气回肠的传说,后世谈论蒋华东,是狠毒的痴情种,后世谈论顾升,哭了多少多愁善感的人,后世评说裴岸南,只余悲情二字。
生于悲,死于情。
纵然一生不曾输,情关里给你万箭穿心生死劫。
浮生散尽,夕阳西下。
还是那座城,南山陵北山寝,漫山花海深处,葬着英雄佳人。
这岁月那么长,那么凉。
风尘往事化为粒粒尘土,随风飘扬,不留痕迹。
世上终再无处寻找那早已轮回的故事里的人。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