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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遮天,张宅灯火通明。

堂屋中,张继背手皱眉,瘦小身躯踱步不停,轻吁长叹。

侄儿闯下大祸,深陷牢狱,命运未卜。

怎能不忧心如焚?

桌旁,何晴低眉侧坐,做着针线活计,神色悲喜不显,仿佛此事与她无关。

她平日里保养得当,损耗又少,故而风韵正盛,虽然已经三十有一,眉眼间那一抹熟妇风情却与日俱增。

哪怕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十几年,何晴依旧对侄儿没有多少好感...多少两个字可以去掉。

张玉郎生死难测,她反而有一丝丝窃喜。

臭小子极讨人厌,从小到大,又倔又坏,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那小子必然对着干,仗着张继撑腰,每日每夜气她。

何晴不曾生育过儿女,却有广阔胸襟,这其中,有一大半功劳归张玉郎。

天天气她.....

如果张玉郎在此,定然会大叫一声“卧槽,居然是气胸,这病古代可不常见。”

想着,何晴心中烦意又升。

犹记得刚出嫁时,她提着一对小笼包,轻盈娇俏,风姿曼妙。

而如今,低头不见杨柳腰,来日渐少,人空身烦恼,想看三寸金莲,都需折腰。

好在一年前,她终于将侄儿赶出家门。

从那后,天蓝云舒然,欢笑入梦来。

不喜张玉郎,只因他非张家人,没有血缘关系,先入为主的不喜。

何晴侧头,盈盈望一眼乖巧讨喜的张玉颜,脸色和缓,心下满意,随手将胸前碍事之处拨到一旁,继续未完的针线活计,

忽然,她惊呼一声,犹如被蜂蛰一般,快速缩回手,放入口中含着。

嘴里埋怨嘟囔着,言语含混不清。

张玉颜噗嗤一声失笑,迅速低头,又抬起时,俏脸上涌现关切神色。

这是今日第七次被针扎...何晴暗暗郁闷。

见了鬼般...邪门。

形容枯槁的张继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忽地,他以手捂脸,把头狠狠磕在门上,覆盖脸面的手指缝隙,顿时湿漉漉一片。

“大郎,叔叔没用,保你不住,黄泉路上,你等叔叔一步,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补偿你...”

张继官职七品,多少知道一些内幕。

此事原本只是侄儿失手乱鼓,事态不重,却被禁军统领借此上纲上线,顺手当成对付府尹的工具。

之后又闹上圣殿,引得龙颜大怒...上司监门提督是这么说的,张继深信不疑。

虽然监门提督赵光名声不太好,有点闷骚,待下属却极厚,第一次来张继家里喝茶,便夸赞何晴茶艺无双。后来常往张继家拜访...说就喜欢那口茶水了,不喝浑身不得劲。

上午,张继悄悄跑去长安府衙打听消息,却看到许多大内高手,禁卫,分布在府门周遭。

神色警惕,生人勿近,防守严密。

他不是蚂蚁,如何能偷偷溜进去?

如此阵仗,也让他心下一凉。

还没顾上细看,几名禁卫腰胯长刀,大步昂扬直奔而来,请他去府衙内答话。

张继懵懵懂懂被带到府衙偏房,一个年轻贵气的紫衣男子,背身而立,询问十八年前,一些模棱两可没头没脑的事。

张继如实回答,随后被安然送回,但侄儿却没有一同回来。

定是已经凶多吉少。

张继双手握紧,额头青筋毕露,一拳拳锤着木门,心下懊悔。

侄儿十八岁,风华正茂,美好人生即将戛然而止。

他四十五岁,垂垂老矣,面临黑发老人送黑发年轻人,送完便会变成白发人的窘境。

朝如青丝暮成霜,两鬓斑白心暗殇。

为人长辈,如此一幕,怎能不肝肠寸断!

正悲愤间,忽听院里传来声响,张继压下思绪,招手唤两女来瞧...主要是唤宝贝侄女张玉颜来瞧。

张玉颜会武功,是一家人的宝贝兼保镖。

一个包裹异常严实的黑衣人,一手持补刀,一手提布袋,动作麻利跳进院来。

四双眼睛对上,顿时僵住。

气氛沉闷中夹杂些许尴尬。

黑衣人猫着腰,扭头迈脚,打算离开,忽听“沧啷”拔剑声,不得不停下脚步,背身解释道: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只是平平无奇一路人,无意闯入贵户,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离去。”

声音有些失真,像是捏着鼻子说的。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有公理么,还有王法么?

张继板着脸冷哼,枯手一挥。

张玉颜得令,娇叱一声,持剑飞身刺向黑衣人。

生死关头,黑衣人却不避不闪,纹丝不动。

张玉颜心下一惊,连忙将剑移开数寸,堪堪擦着黑衣人胳膊刺过。

再晚片刻,定然将他刺个对穿,再偏两寸,定然将他胳膊卸下来一条。

她扭腰回手,银光一闪,将薄剑架在黑衣人脖间,妙目紧紧盯着。

见入侵者被制服,张继胆气上升,心头恼怒,从墙边抄起一根木棍,气势汹汹,作势来打。

黑衣人无奈,只得转过身来,拉下包头黑布道:“叔叔别打,自己人!”

张继猛然刹住脚步,扔下棍子,揉了揉昏花老眼,惊讶道:“大郎,是你么?”

张玉颜也连忙收起剑,靠近打量,捏胳膊捏腰,看弟弟有没有受伤。

“是我!”张玉郎沉声说着,眼神诧异望向姐姐。

捏胳膊捏腰就算了,反正从小到大没被你少捏,手往衣服里伸...是几个意思?

大冬天的,你不知道你手有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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