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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不住酒液。一滴酒液落到米若昧鼻尖,她用食指蘸取,放入口中,辣味刺激得她吸气,“先生,辣的。”

&ep;&ep;“酒当然是辣的。”谈先生没好气道。

&ep;&ep;“唔,这是什么?”

&ep;&ep;“开沽仪式。宣传酒品的游艺表演。一般是天亮就开始。”谈先生抹去脸上的酒液。

&ep;&ep;一旁的大叔接话,“是啊,这次差点就办不成了。茅将军说酒浪费粮食,闹了一场呢。幸亏圣上传召他进宫,不然今个儿准是没有了。”

&ep;&ep;又是茅将军。米若昧忍不住开口问:“大叔,这个茅将军是什么人?听起来好霸道啊。”

&ep;&ep;“茅将军是个好人。”谈先生说,“但是他太理想化了,以至于好心办坏事。”

&ep;&ep;米若昧感到有什么东西擦过腰际,望去一个男孩抓着她的荷包跑开,“先生!钱被偷了!”

&ep;&ep;谈先生试图带她离开人群,但是游艺表演的队伍在他们前面停下,人都在往那涌。米若昧仗着身材娇小,体格轻便,灵活地钻出人群,大喊:“先生,我去去就回。”

&ep;&ep;“若昧!若昧!”谈先生试图唤回米若昧,声音却被鼎沸人声淹没,眼睁睁看着米若昧越跑越远,身影消失。

&ep;&ep;小偷慌不择路地逃到死角,凶狠地说:“滚开!”

&ep;&ep;十四岁的米若昧丝毫不胆怯。在她眼里,这小偷还没庄子里的猎兔犬凶猛。她抄起靠墙放的竹竿,喝道:“把荷包还给我。”小偷自然不肯,米若昧二话不说挥杆。竹竿打的小偷抱头鼠窜,嗷嗷直叫,声音大得引来了巡捕。

&ep;&ep;巡捕喝令米若昧放下竹竿。小偷抢先告状,说米若昧兽性大发,胡乱揍人。巡捕吹胡子瞪眼,“我看这小姑娘神志清楚的很。”在这条街坊待了几十年,巡捕对街上乱窜的小偷小摸一清二楚。没闹出大事则罢,偶尔捉到训斥几句,放牢里待个一两天也就算了。

&ep;&ep;米若昧条理清楚,口齿伶俐地说了前因后果。巡捕揪住小偷耳朵,“小姑娘做的好!你还不把荷包还给人家?”小偷夸张地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大人轻点儿。不是我不想给,刚才我痛的没抓稳荷包,掉到墙那边去了。”

&ep;&ep;巡捕沉默片刻,“小姑娘,并非我包庇他,而是墙里的这户人家……实乃皇亲国戚,不好去要回荷包。这样吧,他身上有多少钱都给你。”小偷呜哇乱叫,“青天大老爷哎,我有个屁的钱啊!要是有钱我犯得着干这营生吗?”

&ep;&ep;看出巡捕并非偏帮小偷,而是真心害怕那户人家,米若昧抿唇,“您好好教育他不要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我自己去取。”

&ep;&ep;“小姑娘,小姑娘啊!”巡捕喊了几声,“唉!怎么这么倔啊。”小偷冲他挤眉弄眼,“大人,可以放了小的了吧?”“放你个奶奶腿子!给我去牢里干活。”

&ep;&ep;沿着黛瓦白墙走了近一刻,米若昧才见到正门。两扇实榻大门严丝合缝地紧闭着,红漆门上整齐排列着包金圆球,光滑的门环反射出米若昧的模样。她略有迟疑,而后扣响门环。

&ep;&ep;清晨起床,米若昧洗漱后盘发——她一向不喜别人插手自己的事。卢咸空边洗脸边说:“素言说山里风光极好,适合作画。你与我一同去罢。”

&ep;&ep;“不了,我要去拜访谈先生。”

&ep;&ep;“谈远不会见你的。”卢咸空站在她身后,将一根金钗插入发髻。

&ep;&ep;“风景随时可以看。”米若昧望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像,“听闻谈先生近来身体有恙。”

&ep;&ep;卢咸空温和的表情消失了,嘴唇动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得离开。

&ep;&ep;她摘下金钗放回妆奁。金茶花含苞欲放,澄金与翠绿的珠子交错,细细的流苏宛若弯曲溪流。钗身尖头的部分有抹不易察觉的暗红。

&ep;&ep;米若昧消失了。

&ep;&ep;谈远几乎找疯了,都没有找到她。他放下颜面去求旧友,得到的结果仍然是不知所踪,就好像米若昧从没来过京城一般。

&ep;&ep;一周后,他回庄子告知米长工,米长工操起锄头差点杀了他,被几人及时止住。而后谈远被庄子里的人赶了出去。米氏凄厉的哭声盘旋在庄子久久不散。

&ep;&ep;谈远再次回到京城,头破血流的模样让友人嘲笑不已。他却无法提起笑容,因为他晓得,京城太大了,也太深了,暗处隐藏着无数的罪恶。而他天真烂漫的学生,说不定正在那摊烂泥里渐渐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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