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贺瑶领着元妄去了最繁华的铜驼街。
进了布庄,贺瑶挑中一匹朱红色的织锦缎子,“洛京时兴穿红,把这匹料子裁了做一身圆领袍,小侯爷穿上肯定好看。”
元妄瞥了眼。
他从前是盗贼,朱色对他而言太扎眼,不过如今身份变换,穿红也未尝不可。
贺瑶又兴冲冲地挑了些别的料子,见元妄没有任何意见,才吩咐掌柜带他去内间量身高尺寸。
她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生气的呼喊,“贺二!”
贺瑶转身望去,一位妙龄少女被侍女们众星捧月而来。
少女头戴百花冠,碧纱裙衣腰彩,打扮得流光溢彩很是华贵。
贺瑶微微一笑,“哟,这不是镇国公府的罗姐姐吗?好好的,谁惹罗姐姐生气啦?”
镇国公府就是她阿姐未来的婆家,在洛京城十分显赫。
镇国公不仅有爵位在身,还是天司判的大长官,直接效命于天子,有先斩后奏之权,负责处理洛京一带所有案件,是天子的耳目和心腹。
前世,魏九卿为了天司判迎娶了罗辞玉。
只可惜,眼前这鲜活娇俏的美人儿也捂不热魏九卿的心,魏九卿被镇国公举荐继任为天司判大长官之后,就把失去利用价值的罗辞玉丢在了深闺后院。
后来,她曾在后院里见过罗辞玉一面。
那年的罗辞玉才不过十七岁的芳龄,却面容憔悴暮气沉沉,形单影只地站在海棠花边痴痴低语,“魏郎曾说钟情于我,嫁给他时我不知道有多么欢喜,可魏郎的爱怎么就那么短暂呢?比海棠花期还要短……”
女子的眼泪落在海棠花上,在魏家深宅,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许是爱惨了魏九卿,无法接受被冷落辜负的事实,没捱过那年冬天罗辞玉便郁郁而终,像是一株早谢的海棠花。
此时,罗辞玉气得小脸通红,宛如一朵娇艳欲滴的春日海棠。
她质问道:“她们说,昨夜魏郎要与你私奔,此事是真是假?!”
贺瑶扬了扬小山眉,故意趾高气昂道:“昨夜,九卿哥哥亲自去我家后门接我,罗姐姐你说私奔一事是真是假?”
“你——”罗辞玉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紧紧揪着手帕,“不会的,魏郎绝不会与你私奔!”
贺瑶逼问,“他为何不能与我私奔?”
罗辞玉紧紧咬住唇瓣,羞于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因为魏郎明明是爱慕她的呀!
踏青时,他会轻言细语地哄她不要喝冷酒;乍暖还寒时,他会关切地为她披上他穿过的斗篷;彼此独处时,他还会亲自为她剥栗子和石榴,小心翼翼地喂到她的嘴边。
都说细节是不能骗人的,魏郎待她这么体贴亲近,远远超过一般男女关系的范畴,不就是喜欢她却又不敢明说的意思吗?
贺瑶忽然贴近几步。
她凑到罗辞玉的耳朵边,“因为他曾给你剥过几颗栗子石榴,他待你热情而又特别,像是把你看作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小娘子,所以罗姐姐便认定他心中有你,是不是?”
罗辞玉愣了愣,“你……你怎么知道?”
贺瑶轻笑。
因为这些事,魏九卿也曾对她做过。
如今想来,魏九卿从头到尾只凭一张嘴皮子聊表关心,剥栗子石榴更不算什么大事,因为要陪其他小娘子所以动辄晾她十天半月,却美其名曰忙于政务,叫她懂事点不要纠缠他。
而她竟单纯到,被这样鸡贼的郎君打动!
没有正式告白的感情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暧昧,若遇良人还好,若是遇人不淑,到最后算什么呢?
被抛弃时只会被嘲讽为一厢情愿。
她忽然提议,“罗姐姐,我与你打个赌可好?”
“打什么赌?”
“下个月,你家要举办桃花宴,我跟你打赌,一定会在桃花宴上,让魏九卿亲自向我告白。”
“痴心妄想!”罗辞玉委屈不已,“魏郎那般光风霁月惊才绝艳的郎君,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娘子!他……他喜欢的人明明是……”
“罗姐姐不敢赌吗?”
“我敢!”罗辞玉咬牙,“如果魏郎没有对你表白心意,那你从此以后就得离他远远的,不许再编排他的坏话!”
“如果我赢了,罗姐姐也不许再与他亲近,更不能与他谈婚论嫁。”
“成!”罗辞玉胸有成竹地应下赌约,“你就等着哭吧!”
罗辞玉正要带着侍女们离开,想起什么忽然转身,“贺二,听说那位凉州来的小侯爷已经到了你府上?”
“罗姐姐有何指教?”
“看在同在国子监念书的份上,奉劝你一句,那种乡野村夫除了爵位一无所有,来投奔你家定然是看中了你家的权势富贵,这种村夫嫁不得,还是尽早想办法解除婚约为妙,何必为了老一辈的恩怨搭上一辈子?言尽于此,告辞!”
她被众星捧月地离开了布庄。
贺瑶莞尔。
罗辞玉,仍旧是那个罗辞玉。
上辈子嫁进魏府,罗辞玉并没有仗着正妻的位份对她们这些妾室赶尽杀绝,反而处处照顾。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