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已是三更天。
贺瑶只觉呼吸之间似乎还残留着少年凛冽柔软的气息,她魂不守舍地坐到妆镜台前,刚拿起桃花木梳,贺美熊就从屏风后跳了出来。
贺美熊瞧她脸蛋红扑扑的,忍不住骂道:“二表姐真没出息,瞧你这样儿,就知道被姐夫迷晕了。”
贺瑶道:“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表兄送罗姑娘回府,我没事儿可做,就提前回来了。”贺美熊挤在她旁边坐了,好奇地压低声音,“大表姐和顾大人都商量了些什么,郭家是不是真的通敌了呀?”
贺瑶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谈了什么……只是看他们的表情,情况大抵是很严重的。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朝中的老臣也算计不过他们,我估摸着,洛京很快就会不太平了。”
“那我大约是瞧不见了。”贺美熊把玩起妆镜台上的胭脂,“过完上元节,我就该回宁州了。二表姐,郭家若当真通敌叛国,你就给我写一封信,把情况都告诉我。我在宁州多杀几个敌人,也算替他赎罪。”
贺瑶知晓她跟郭山川的事。
她摸了摸贺美熊的脑袋,“你放心就是。”
上元过后,冰雪消融,洛京的气候稍稍暖了些。
庭院里的植株冒出嫩绿的芽儿,贺美熊收拾包袱回了宁州,贺威顶替贺渠,带着贺青云去镇守边疆,贺瑶和罗辞玉在城外长亭送别,虽然才订亲不久,罗辞玉却好生舍不得,直到贺青云的车骑驶出很远很远,才抹着眼泪收回视线。
两家已经商量好了,等今年年底贺青云回京,就为他们举办婚礼。
贺瑶以为天气回暖,连春日的衣衫都翻找出来了,谁知刚过二月中旬,一场春雪来得突然,不过短短两日,洛京附近的植株和庄稼部蔫儿了。
天降横祸,于是朝廷安排了一场祭天祈福的仪式,就在北郊的惠觉寺举行。
“又是惠觉寺……”贺瑶坐在园子里的秋千架上,“上回惠觉寺皇后娘娘千秋,死了那么多人,这回祭天祈福还选惠觉寺,鸿胪寺的官员怎么想的?”
春浓替她擦拭那副甲胄,“听说文武百官和家眷都得到场,想来姑娘也是要去的。姑娘是要和天司判的人一起到场,还是就以贺家二姑娘的身份前往?”
贺瑶晃荡着绣花鞋。
顾停舟这段时间倒是像个人了,并没有安排她做很多活儿。
就连这趟惠觉寺祭天祈福,也没通知她以侍卫身份前往护驾。
她道:“小顾大人好似很忙,这阵子都没找过我。对了,还有阿姐和元哥哥,他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都在忙什么。阿姐也就罢了,天生的忙人,可是元哥哥他……国子监又没开学,他怎么也成日不在府里?”
春浓收拾干净甲胄,小心翼翼地藏进木箱。
她道:“奴婢听他院子里伺候的小厮提起,说是小侯爷最近对画画的兴趣颇为浓厚,所以近日常常走访名山大川,打算磨练一下画技,因此才不在府里。”
“原来如此,”贺瑶深信不疑,“虽然没瞧过元哥哥的画作,但想来必定是不差的。”
春浓锁好甲胄,顿了顿,忽然轻声道:“姑娘莫怪奴婢疑心病重,小侯爷来咱们府里这么久,姑娘可曾看过他的字,可曾看过他的画?都说他吟诗作赋无一不精,姑娘可读过他做的诗赋?”
贺瑶哑然。
她自然是……
部未曾见过。
她想了想,反驳道:“元哥哥看起来斯文儒雅,比满洛京的世家郎君加起来都要俊俏,他定然满腹诗书见多识广,咱们有什么可怀疑的?”
“奴婢瞧着,恐怕未必。这年头,小郎君可会骗人了。”春浓眼底掠过精明的暗芒,“趁他不在府里,姑娘,咱们不如去他书房瞧瞧?他那么才华横溢的读书人,总得有些作品吧?”
贺瑶犹豫了。
与此同时,贺岁楼。
昔日的馒头窟焕然一新,整座岛屿新建了鳞次栉比的店铺,虽然来往之人依旧奇形怪状犹如百鬼夜行,但秩序井然,草芥人命之事再也不曾发生。
元妄穿一袭朱红色圆领缺胯袍,戴一张白狐狸面具,斯文地站在贺岁楼外,含笑抬手作请,“贺大姑娘、顾大人、九殿下,这边请。”
贺沉珠是知晓他的身份的,略一颔首,抬步跨进门槛。
顾停舟的脸色不大好看,“贺大姑娘让顾某过来,竟是要顾某与这小贼合作?他可是朝廷通缉的凉州大盗。”
“英雄不问出处,”贺沉珠语气淡淡,“更何况,顾大人当真觉得西市的火是他放的、北方那些人是他杀的,当真觉得他罪大恶极?”
顾停舟沉默。
他判案无数,也接触过无数穷凶极恶的歹徒,凉州大盗此人,身上并没有恶人的气息。
元妄引着三人登上贺岁楼。
二楼的横厅摆满了兵器博古架,各种兵器和盔甲应有尽有,质量竟不输朝廷。
元妄微笑,“贺大姑娘在贺岁楼下了订单,要六千副甲胄和兵器,在下已经准备齐,陈列在这里的部是样品,还请二位检收。”
贺沉珠细细查看,颇为满意。
她转向顾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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