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鼓鼓的,好像一只委屈的河豚。
元妄不解,“你怎么不开心?可是其他小娘子欺负你?”
贺瑶低头抠弄包袱,偏不搭理他。
回到府里已是黄昏。
暮春时节,园子里芳菲谢尽,碧绿葳蕤的石榴树悄悄浮上了一层深红浅粉的花苞。
贺瑶抱着包袱,在前面走得飞快。
她也知道自己擅自闹脾气不对,总该听完对方的解释,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可是……
可是,她该怎么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去逛乐坊、为什么要亲近里面的歌姬?
她如今空占了个未婚妻的身份,未曾对他表白心意,也未曾与他两情相悦,如果贸然质问他这些,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呢?
可是一想到他对待那位歌姬也像对待她这般温柔,甚至谈论他们没谈过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浑身就像爬满了蚂蚁,不问清楚就不自在。
“你——”
“我——”
贺瑶转身,险些撞上紧跟而来的元妄。
她慌忙后退两步,想起深宅大院的女子们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立刻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
贺瑶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杏子眼不禁蒙上一层水雾。
她避开少年的视线,委屈道:“回来时,我闻见你身上有脂粉香,我从没用过那种熏香,府里的丫鬟侍女也都没有。你……你……你是不是去逛了乐坊?”
石榴树下,小女郎欲语还休,两靥绯红。
娇娇怯怯,分明是在拈酸吃醋。
她在吃醋?
她竟然为了他吃醋……
元妄没忍住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更显少年俊俏风流。
“你……”贺瑶面颊更加绯红,羞得赶紧转过身去,“你这人真坏!”
元妄莞尔。
这就叫坏了?
到底是长居深闺的小娘子,单纯天真不谙世事,不明白他们男人还可以更坏。
他保持着侯爷的温润端庄,解释道:“小国舅嫌弃国子监的饭菜难吃,请大家一起去仙乐坊吃宴席,我初来乍到,不好回绝。他们请了几位歌姬弹琵琶助兴,许是那个时候身上沾了脂粉香,但我在那里并没有干任何坏事。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不去了就是。”
少年字字恳切,不像是在撒谎。
贺瑶背对着他,更加无地自容。
是了,小侯爷温润如玉言行端正,绝非魏九卿那种胡搞乱来的人。
她怎么突然就上了头,在那里患得患失拈酸吃醋呢?
话题是她挑起来的,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干脆趁这个机会挑明心意?
可是……
可是那种话多么叫人脸红心热,她哪里讲得出口呢?
她咬了咬唇瓣,厚着脸皮勉强重新面对元妄,小声道:“我……我并非是在拈酸吃醋,小侯爷莫要误会。像我这种知书达理温柔婉约的姑娘,才不会因为未婚夫衣袍上沾了脂粉香,就小气吧啦的拈酸吃醋。”
春风轻盈,一朵红石榴花轻轻巧巧地落在小娘子的双髻上,衬着她鬓边的两枚银流苏,十分娇艳可爱。
可她绯红的小圆脸比石榴花还要鲜红欲滴,像是将熟的稚嫩青杏,美貌俏丽的不像话。
元妄照顾她的脸皮,“我理解的。”
贺瑶唯恐他不理解,补充道:“我……我就是怕你乱花钱。仙乐坊那种地方可烧钱了,有的歌姬很坏的,她们会缠着你讨要赏钱的!不像我,我……我只会心疼小侯爷……”
她说完,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是什么虚伪的言语,她又不是承邺行宫的九公主!
元妄微笑,“我自幼老实,从未逛过那种地方,没想到如此可怕。多谢贺小娘子提醒,今后,我都不去了。”
夕阳温柔。
少年褒衣博带清爽干净,站在石榴树下,本该遗世独立,偏偏那双上挑的桃花眼弯如月牙多情撩人,比红艳艳的石榴花还要灼人心扉。
世上怎会有如此乖巧听话的小郎君?
像一只会摇尾巴的小奶狗。
贺瑶的心都要化了,腼腆道:“你……你唤我岁岁就好,我阿耶和阿兄,都是这般唤我的。”
岁岁……
贺家的小娘子事事都好,连小字也是极好的。
世上怎会有如此温柔婉约的小娘子?
像是住在月宫里的小仙女。
元妄凝视她的娇颜,郑重道:“岁岁。”
携着满院花香的晚风吹过,吹得贺瑶鬓边的银流苏叮铃作响,也吹红了两人的面颊。
是夜。
贺瑶换上窄袖夜行衣,抱着孙默的首级,策马去了天司判。
值夜的几名侍卫盯着案几上的首级,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们咽了咽口水,“你真把他杀了呀……”
贺瑶不在意地吃了口茶,“区区莽夫,杀他有什么难的?”
侍卫面面相觑。
孙默生得虎背熊腰力大无穷,徒手就能拔起一棵树。
贺家小娘子却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的首级带回来……
贺家小娘子,绝非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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