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云不敢犯众怒,只得暗暗攥紧双拳,指甲抠进掌心,不忿地瞪向贺瑶。
罢了,贺二再猖狂,也就只能风光这一刻,听魏哥哥说,寄住在她家的那位小侯爷根本不是真正的侯爷,而是犯下累累罪行被朝廷通缉的凉州大盗!
等将来魏哥哥设局让元妄暴露身份,有贺二难过伤心的时候!
思及此,薛凝云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些。
贺瑶独自一人面对诸多蛮族士兵,不退不避,生生把他们部拿下。
大雨瓢泼。
贺瑶提着滴血的长枪,环顾四周,但见那些蛮人非死即伤,满地都是尸体和断肢,鲜红的血液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菜地流淌出去,天色阴沉寺庙阴森,场景颇有些瘆人。
她低头望了眼自己,绣花鞋肮脏的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银色甲胄的缝隙里也都是猩红血渍,就连雨水也冲刷不去。
她抬手抹了把脸颊,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时此刻这张脸是不好看的。
她顶着这张脸去见那些女眷,恐怕会吓死她们,恶女的名声也会很快传扬开。
然而如今形势危急,她不得不带着满身的血走到女眷们面前,怕她们嫌脏,于是刻意与她们保持距离,稍稍行了一礼,“寺庙那边还在厮杀,这里十分危险,为防再有人来,请诸位移步偏殿。”
众女静默,都怔怔盯着她。
贺瑶正纳闷儿她们是不是都被吓傻了,罗辞玉突然走到她面前,心疼地捧起她的双手,“你可有伤着哪里?!”
贺瑶愣了愣。
又有年长的贵妇人走出来,轻柔地替贺瑶擦去脸颊溅上的血渍,红着眼睛道:“可怜见的,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得吃多少苦才能练成这般枪法?小小年纪就得挺身而出保护我们,真叫人心疼。”
贺瑶认出她是洛京城里颇有脸面和威望的名门命妇,一向刻板迂腐,从前也曾在宴会上当众鄙夷她举止粗鲁不知礼数,没想到……
那些小娘子缓过神,纷纷涌上前,感激又崇拜地围在贺瑶身边,不仅嘘寒问暖,还有年幼的小娘子稚声稚气地问道:“贺家姐姐,我能摸一摸你的甲胄吗?穿在你身上实在是太漂亮了……”
贺瑶眨了眨杏子眼。
除了薛家姐妹,这些女眷竟都对她十分敬服?!
她一直以为洛京风气崇尚温柔婉约的女子,也以为自己身手暴露之后会被嫌弃鄙夷,于是一直隐忍到现在,可她万万没想到,她们并没有嫌弃她!
贺瑶握紧手里的长枪,心里又甜又暖,被周遭此起彼伏的夸奖声羞得双颊绯红,抿着笑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与此同时,寺庙里。
蛮人的军队长驱直入,太子率领的御林军宛如纸糊的老虎,仿佛根本不堪一击。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蛮人就团团围住了佛殿,喊话让中原的君臣部出去说话。
天子急得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顾太尉顾准捂着帕子咳嗽了几声,淡淡道:“他们人多势众,陛下不如如他们所愿,出去与他们交涉。一直躲在佛殿,终究不是个事儿。”
天子尚未说话,张台柳冷艳的丹凤眼斜睨向顾准,“太尉说得轻巧,一旦出去,面对那么多蛮人,必定会落得个阶下囚的下场。我中原天子九五之尊沦为异族的阶下囚,史上闻所未闻,你是要让陛下成为千古笑话?”
对上她凌厉的视线,顾准垂眸,不再言语。
张台柳轻哼一声,也移开了目光。
天子锁着眉头,“朕自登基以来,不说勤政爱民,政绩上也算是过得去,老祖宗留下的江山,未曾损失半寸疆土。今日这支军队出现的蹊跷,若俘虏朕与诸位爱卿,只怕不仅洛京失陷,整个中原疆土都将沦陷。”
殿中沉静良久,天子突然决绝拂袖,“朕已决定,他们若敢强闯,我等君臣一同赴死,绝不沦为他们手中号令诸侯的把柄!”
天子素日里一向羸弱忠厚。
今天说出这句话,令在场群臣的目光都变了。
就在他们群起跪下,口呼“臣请为江山社稷一同赴死”之际,皇太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明明亲自率领御林军在外厮杀征战,可他周身干净纤尘不染,袍裾上连一滴血都没溅上。
他身后,甚至还跟着几位蛮族的将军。
他跨过门槛,含笑驻足:“赴死?倒也不必。只要父皇传位与我并当场诛杀妖后,在场诸位爱卿,尽可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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