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慧安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待后半夜才微微眯了眯眼,梦里又不安生,一会儿看到母亲沈清冲着她慈爱的笑着,一会又见父亲孙熙祥带着杜美珂笑着冲她招手,一会儿又是孙心慈黏着她要为她梳鬓插簪,一会儿又看到秦王李云昶站在花丛中一袭白衣飘然如仙。可不待她跑进,他的身影一下子便消失了,转瞬便见杜美珂和孙心慈张着血盆大口,露出长长尖尖的獠牙向她扑来,仿似要将她一口吞下。
天还漆黑着慧安便浑身是汗地猛然睁开了眼睛,唤了值夜的夏儿和冬儿擦了身子便依在床上发呆,待东方露了鱼肚白,秋儿几个服侍慧安起身去了净房。
出来时方嬷嬷已侯在屋中,许是看慧安面色不好免不了又是一阵唠叨。
慧安含笑听着,坐在梳妆镜前由着秋儿将她长而黑亮的发梳了两个丫髻,冬儿选了两只镶蓝宝石粉珍珠的蝴蝶形雪娥分别插在发髻上,随着动作蝴蝶两翼颤巍巍地摆动着,栩栩如生。映着镜中女孩白皙如玉的面庞,乌黑细长的眉形,大而明亮的眼睛,还有那丰润微厚的唇瓣越发显得娇美可人。
慧安望着镜中小人有些发愣,待回过神时夏儿已经挑了一件灰鼠里银红面绣银丝桃花的长褙子和一条八幅淡粉色的棕裙,慧安穿戴好,春儿进来通报早膳已在外间摆好。
慧安的榕梨园是侯府的偏院,一共两进,慧安平日起居活动都设在前院,后院是闺房并书房。
房屋一律坐南朝北一幢三间正房,一明两暗的格局,明间在西面,东边连着两间暗房,明间原是做了会客室,后来慧安嫌雨天到前院用膳房用膳麻烦便令方嬷嬷将后堂厅堂直接改了用膳房,用冰花纹莲青色鲛绡纱落地门帘将明房与暗房隔开。
明间不大,正中摆着一张檀木香案四方桌,红木靠背椅上安置着金线夹织坐垫,外面天还没有大亮,故而屋中还燃着五盏连珠琉璃灯,屋子四角的炭炉中炭火正旺,整个屋子都暖意洋洋的。
早膳很丰盛,四个晕菜,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樱桃肉山药炉肉炖白菜。令有一碟甜点并一道燕窝疆字口蘑肥鸡汤。菜品皆盛在白釉梅花官瓷盘中,瓷器在灯光下发出莹润的光芒,映着各色不同的菜点让人食指大动。
慧安早就饿了,如今味蕾被食物的香气刺激,肚子便叫了一声,她目光盯着桌上菜品执着箸半响却有些不能落手。
前世时因为李云昶偏爱单薄偏瘦的弱质美人,慧安为了保持瘦态,便减少了食量,更是少碰油腻荤腥的东西,后来更是日日茹素,一点油腥都不吃,如今看着这些大荤大肉竟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菜不对姑娘的胃口?这些都是姑娘平日爱吃的,姑娘病了一场正是该好好进补,大夫说了,姑娘病后体弱,正该进些滋补的汤水,补补元气。这燕窝口磨鸡汤用上好的血燕炖了一晚上,姑娘且尝尝?”
见慧安神情迟疑,一直垂首侍立在旁的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媳妇子上前含笑劝着。
慧安抬头认出那妇人是周宝兴家的周刘氏,人称刘婶,她和他男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他男人周宝兴识得字,人又机灵很会办事,母亲在世时便提了外院总管,他媳妇也就跟着升了管事,专司厨上各院吃食,两口子在府中颇有几分体面,在前世也很得她的信任。
可如今望着刘婶那略带谄媚的笑脸慧安心头一紧,随即眼前便晃过前世周宝兴犹豫着欲将她拦在榕梨园外的面孔,虽则后来周宝兴没有按孙心慈的吩咐将她打出府门,还算良心未泯,但到底也是个捧高踩低之辈。也是,若真是什么好人,当初杜美珂打压侯府老人时只怕早就把周宝兴两口子换掉了,只怕这两口子早在她未出嫁时就不干净了。
慧安眼中闪过冷意,心头一凛,如这般见风使舵的奴才,今世她要睁大了眼一个也不放过。如今且让他们再蹦跶几日,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他们。
“这几日辛苦刘婶了。”慧安收拾神情,对着刘氏客气一笑,指着那冒着热气的汤道:“给我盛一碗。”
刘婶那里知道慧安心里的想法,还以为慧安真赞自己,顿时笑得眼眯眯,忙用青瓷缠枝碗给慧安盛了汤,一面笑道:“哪儿啊,奴婢不辛苦,只要姑娘如今平安无事,大家才能高兴。”
慧安点点头,尝了汤,只觉口齿生香。汤熬的很香,火候恰到好处,鸡肉也嫩,咬一口便化在嘴里。慧安只觉肚里死了多年的馋虫又活过来了,待回过神时一碗汤已被她喝的干干净净,连鸡肉也都吃的一点不剩。
方嬷嬷在一边看着喜的脸上尽是笑容,忙给慧安布菜,只劝着让她多吃,好把因着生病而变得苍白的面色给补回去。
慧安用过膳刚回里屋躺下没一会便听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慧安支起身体,方嬷嬷已领了一个四十来岁穿鸦青色暗纹褙子,暗褐色襦裙的婆子进了屋,却是春韵苑的管事赵妈妈。
赵妈妈一进屋便满脸带笑地给慧安行了礼,恭敬地道:“奴婢请大姑娘安,大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赵妈妈是从前在慧安母亲沈清身边服侍的老妈妈了,对慧安自是极忠心,慧安望着她面上关切的笑心里一暖,忙道:“夏儿,快给赵妈妈搬个杌子来,妈妈坐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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