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肯定会从乱石滩逃生。
牵着马,李小四朝着乱石滩而去。不出几步,李小四就在乱石中发现了零星血迹,这血色挺新,耿弇受伤了?
走了半刻钟,乱石滩尽头出现一片小树林,树林中有一座新坟,坟边倒卧一人一马。那人衣衫被血色侵染成一片片妖冶的云纹,头发凌乱半黑半红,马儿估计跑了许多路,半跪着倒在离他不远的地上休息。饮血的刀被弃在一旁,刀锋有好几处卷刃,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一场大战。
李小四靠近,将人扒拉过来,一张憔悴的俊颜显露出来,脸上还带着骇人的狠厉。
大致查看一番,看着皮肉翻飞很吓人,却没有致命伤,这小子挺走运。李小四一声呼哨,被她牵来的马儿即刻从那匹倦马边跑过来,乖巧的立在李小四身边。
在马背褡裢里取出一袋子烈酒,李小四不客气的直往耿弇伤口上倒。
“嘶”被痛醒过来的耿弇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双目赤红,一双拳头不分青红皂白,带着劲风奔向李小四面门。
措手不及,李小四也没让拳头落在身上,后退一步,伸手擒住耿弇手臂,向左滑步,闪身跨向耿弇身侧,一拳打在耿弇肚子上,一点没有因为耿弇有伤而心软。疼痛有时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迅速清醒。
眼中的浑噩褪去,耿弇捂着肚子退后,皱着眉望着李小四发傻:“姐姐。”
一声低呼带着跨越生死的惊喜和悔恨。耿弇缓缓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滴落:姐姐不在了,被人害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因为继母怕他们姐弟跟她自己亲生的孩子抢东西?因为他占了嫡长的位子,因为他们姐弟威胁了她的儿女们的利益。
“哈哈哈”耿弇哭着哭着大笑起来。怪谁,继母?父亲?还是怪命运?不,怪他,堂堂男子汉,一身本领却庇佑不了自己最亲的亲人。明知道主犯是谁却杀不了她。
耿弇朝李小四伸出手去,好想可以碰触到,鲜活的,有温度,而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李小四不善于安慰人,走过去拍拍耿弇肩膀,坐在他旁边,默默的递给他一袋子酒:“你有什么打算?”
耿弇仰头猛灌了一口,呛得咳嗽一声,道:“谢谢你,长的那么像我姐姐,能看着这张脸,就是安慰。”顿了顿,耿弇才又道:“那么,你呢,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做耿敏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只是夫人不会放过你,这个身份或许会给你带来麻烦。”
麻烦,李小四会怕麻烦?哼,耿敏娴的身份于她而言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付出和得到总是相互的,她李小四可不愿为了锦衣玉食把自己束缚在金丝笼里。
“我不喜欢耿府,可是,我挺愿意当你姐姐。”
耿弇转过头专注的看了眼李小四,笑的畅快:“好,我们走,再也不回耿家,太守夫人不知道,她所在乎的,其实我从未放在心上。”
那一夜,头顶星光璀璨,天穹墨兰如黑幕,深邃而神秘。
耿弇躺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追忆往事,却未曾问过有关李小四的一切。
“……祖父是武将,父亲却爱文,娶了家世不显的母亲。母亲是有名的美人,祖母很不喜欢,在我们之前,母亲还生下了一个哥哥,可惜没能养活。后来母亲给父亲纳了妾,生了二姐和三姐,一个殁于天花,一个死于意外。耿家连续失去三个孩子,流言四起,都说母亲克子。那时母亲正怀着我们姐弟,过的很不好,终于在生下我们姐弟不久过世了。父亲厌恶母亲不详,也一直不喜欢我们姐弟,后来娶了上司的女儿为续弦,生了六弟和七妹。祖母是独生女,一直喜欢拿捏媳妇,不管是母亲还是继母都不得她老人家欢心。为了隔应继母,祖母一直偏心我们姐弟,在耿府,姐姐唯一的仪仗就是祖母,处处讨好,可即便如此,祖母也没能为姐姐的婚事多说什么,害的姐姐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姐姐这次出门也是去庙里为祖母祈福的,可,人好好的去了,却没能好好的回来。”
……耿弇一夜巴拉巴拉说了许多,也不见得是想告诉李小四那些琐碎,倒像是在跟过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