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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谢青葵贤弟提点,愚兄自会小心行事的。唉,吾本想与世无争,乐得逍遥快活,只可惜……”申虢(guó)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顿了顿,有感而发,口中念道,“冉冉众芳歇,亭亭虚室前。敷荣时已背,幽赏地宜偏。红艳世方重,素华徒可怜。何当君子愿,知不竞喧妍。”

这首诗是武元衡的《宜阳所居白蜀葵答咏柬诸公》,周侍郎一听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武元衡当初借此诗表达与世无争的心境,小弟取字青葵,也是有此寓意。

淡雅肃穆的蜀葵每每只在百花凋敝后,才在偏僻幽静的地方独自开放,红粉白紫,从不与其他花朵争奇斗艳,更远远谈不上如牡丹那般雍容华贵,路边田野,随意生长,微不足道。

蜀葵不及洛花佳,数量还多,浅紫深红何止数万窠?常言道,过犹不及,再好的东西,数量太多了人们便不太在意,更不会珍惜。正如鸬鹚与仙鹤,两者本是同一类鸟,然而人们只喜爱不太常见的仙鹤,而对寻常的鸬鹚却是熟视无睹。

能共牡丹争几许,得人嫌处只缘多啊!

若是换个思路来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幸得垂青之人却是少之又少啊!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说句实话,朝廷三四品以上的官职就那么些个,吏部也都一一登记在册,然则翰林排队待诏者却是比比皆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语罢,周侍郎展颜一笑,问道:“云路兄,不知小弟所言,以为然否?”

申虢(guó)见周侍郎言辞恳切,字字发自肺腑,句句真情流露,不禁为之动容,慨叹道:“贤弟所言极是啊。”

周侍郎淡淡说道:“云路兄,想必你也知闻,今时今日,京城乃寸土寸金,不少豪门勋贵、世家富户,皆广置宅地用于自住或出租,而寻常百姓乃至清廉自守的官员,即便耗费半生却都往往买不起一座像样的宅第。

就说前几朝的那个何执中,何大相公,广殖赀(zī)产,邸店之多,甲于京师,多数房产皆用于出租,日掠房钱一百二十贯,月入三千六百贯。大相公每月俸禄是多少?才四百五十贯而已!足足是他宰相俸禄的八倍!八倍之多!

而世人所谓“六贼”之一的朱勔(ǎn),巧取豪夺,广蓄私产,田园第宅富拟王室,房缗(n)日掠数百贯,堪称官员中的房产大户,还好后来身败名裂,被处以极刑。

再说那个中兴功臣之一的张俊,不仅在杭州有朝廷分封的宅邸,还在苏州、镇江、绍兴、嘉兴、江宁等五地分别购置和兴建了第宅用于出租。

至于那个臭名昭著的秦大相公就更不用提了,光他孙子名下就有田地六千亩和宅第十三处。

御史中丞翁彦国曾言,京师户口日滋,栋宇密接,略无容隙。纵得价钱,何处买地?京城可不只是宅第贵,地皮更贵,贵到有钱都买不到。”

周侍郎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他一口气罗列了这么多前朝旧事,终于话锋一转,情真意切地说道,“但是,就在这样一个寸土尺金之地,镇国公却为云路兄专门备了一份大礼啊!”

“什么大礼?”申虢(guó)眼前一亮,急切地问道。其实他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周侍郎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说道:“一座位于城西的宅第,占地五十余亩。云路兄返京之后,犯不着再去‘店宅务’申请赁屋了!那里已有专人洒扫干净,家中一应俱。喏,房契地契都让我带来啦。”

言毕,他向门口招了招手,一名仆从端着一个方形褚色木盘快步走了进来,盘中放着一个长形黑漆描金团云纹拜匣,那仆从走到申虢(guó)跟前,双手将之恭恭敬敬地奉上。

申虢(guó)扭头望了周侍郎一眼,周侍郎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于是,申虢(guó)振衣抖袖,接过拜匣,拉开匣盖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放着盖了章印的房契地契,于是喜形于色,取了房契地契藏于大袖中,又举盏敬道:“贤弟好意,愚兄恭谢了!改日必当宴请,登门拜谢!”

“哎,云路兄见外了、见外了!”周侍郎长长松了一口气,坦白相告,“你收了这份大礼,小弟我才能安心呐!否则镇国公一句话,我这小小的侍郎之位可就岌岌可危啦!云路兄也算帮了我的大忙,来来来,你我再开怀畅饮,会须一饮三百杯!”

收了宅邸大礼的申虢(guó)喜形于色,顿生豪气,也举起杯说道:“将进酒,君莫停!”说罢,一仰头,一干而尽。

一杯饮罢,周侍郎大悦,又斟满再次举杯,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陪侍在侧的崔小娘连忙再次将酒盏斟满,申虢(guó)将嘴角一抹,双手端起酒盏道: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饮罢,两人放下酒盏又继续谈笑风生。

如是反复,二人又连饮数杯,在乐姬助兴之下,饮啖不辍,神色悦然,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好不痛快。

山河社稷画屏后,黎诗悄声叹道:“原来京城的宅第真的那么贵啊!按说,朝廷给的俸禄已经十分丰厚了,可若是两袖清风,仅凭俸禄要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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