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那时
原理很善良。不仅没有和她计较,还乖乖的不再用手揉眼睛。
硝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自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汗蒸的结果。适应了刻意的高温之后,硝子感觉流汗似乎也不是什么痛苦的事了。
她学着原理那样躺平在长凳上,在热气的蒸腾里,她变得更加放松,更加自在。
“你会时常难过吗?”硝子问。
“最近没有了。”原理淡淡的说。
“那你会突然大笑,又或者突然烦躁吗?”硝子心里有一张表,而她此刻正在根据“患者”的回答,在表上勾选。
“不会。我没有这种冲动。”
“具体一点。”硝子把双手合拢放在腹部以上的位置,“把你的情况说得再具体一点。比如念头,或者让你怀疑的感受。”
“唔,都没有。”
“都没有?”硝子偏头看着对面的原理,“所以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原理为这句诊断打了个折扣,“是在特定场景下,没有感觉。”
硝子正想张口问,便见原理坐了起来,她离开长凳,走到她们相隔着的盆子前。
一种莫名的心慌感蔓延了硝子的心,犹如一位提前预判了孩子要干危险动作的家长。
“原理!”她不得不抬高音量喊她,可惜原理完不听她的,而是当着硝子的面,把手伸进滚烫的石头里。
那一刻硝子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猛的坐起来,一把扯开她的手,数落的话几乎要顶着她的喉咙喷涌而出。可当她看到原理的表情,那些话她又说不出口了。
不是小孩作死时的得意又或者愧疚,也不是被烫伤时的痛苦,而是让人后背发寒的无感。
没有感觉,也无所谓。
人不可以被伤害了也觉得无所谓。疼痛反馈的终极目的是让人学会自保和自爱,硝子非常清楚。
“怎么会这样?”硝子不知道自己该问谁,她有一点点的生气。
她好想大声告诉面前这个小姑娘,拜托保持警惕,你已经在危险的边缘上徘徊了!
这种稍有不慎就会掉进去的事情不要以为只是夸夸其谈的不可能,它会发生在每个人身上,而且总是潜移默化的让你察觉不到。
硝子抓着原理的手臂,她还不够快,不够及时和小心,所以原理的指腹和手背都有一片被轻微烫伤的红肿。
真该感谢这家养生馆有先见之明没放个炭盆在里面,不仅很好的预防了老年人的突发性猝死,还防住了不听话的小孩子。
硝子用反转术把它治好简直比喝水都要简单,可现在她不想那么做。
“你知不知你这样的行为很危险?”她严厉的说道。
原理点点头,像个乖小孩,“知道。”
“你应该躲开。”
“好。”
“躲得越远越好。”
“明白。”
“自爱和自救。明白吗?”
原理忽然不说话了。她有些呆滞的看着硝子,那双漂亮如宝石般的眼睛空洞得让硝子害怕,仿佛误入了什么无人区,而那个地方还没有信号。
那个时候硝子还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孩有个疯子一般的妈,所以她理所应当的问,“难道你的家长没有教过你吗?”
原理皱起眉头彻底不说话,表情很混乱,就像腹部被捅了一刀只能小口呼吸。
硝子把锅丢在了禅院甚尔身上。她只觉得他真是个不称职的家长。
刚刚还舒适的桑拿房此刻已经变成让硝子火烧火燎的地方。她烦躁的用毛巾擦掉脖子上的汗,脑海里只剩火气。
请问可以报警把禅院甚尔抓走吗?这已经是她不含咒骂,最为善良的念头了。
“我做错了。”原理如实说。
硝子没有讲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她。
如果原理是她那些还没断交的初中好友,她大概率理都不愿理。毕竟那帮五毒俱的家伙们最爱以自我伤害为噱头,爱恨纠葛当时尚了。
就连唯二的稍微正常一点的某两位朋友,也酷爱玩一些生怕自己死不掉的活动。
而原理要是她的小孩,硝子真的想往她后背来一巴掌。不过不会太用力,但绝对让她感受家长的愤怒。
没有人能看着自己的孩子用生命犯傻。她还做不到冷心冷肺。
但此刻,原理和她的关系很尴尬。
硝子叹了口气。
“先出去吧,不在这里说。”她怕自己在高温环境里干蠢事。
离开蒸拿房,硝子找了一间不设暖气的空房间。骤降的温度让她瞬间冷静。
“你必须道歉。”她对原理说。
“对不起,硝子。”原理极其诚恳。
“不。是和你自己说。你必须跟你自己道歉。”硝子站在原理跟前,觉得自己像个手拿教鞭的老师。如果真有高专教师大赛,她才有资格当第一名,而最后一名必须是五条悟。
“我要怎么跟自己说对不起。”原理表现的很生疏,就像在学说话一样艰难。
硝子指着挂在墙上的镜子说,“你可对着镜子说,必须要诚恳一点,内疚一点。我会监督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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