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后背长这个样。
两只肩胛骨像平原上拔地而起的两座高峰,下凹的线条又如世界上最小的河渠。
但让我最在意的,是后颈密密麻麻的针孔印,以及右肩上如繁星排列般的伤疤。
我从浴缸里站起来,温度差带来的寒冽让我打了一个哆嗦。
从盥洗室扣下的镜子现在放在一张木椅上,它倾斜的角度刚刚好能照出我的整个后背。
我靠近了看,近得身上的热气把镜面熏出一片又一片雾。抬起右手向肩后摸,那凹凸不平的疤痕没有给我带来一点痛。
它简直陌生得像无中生有的产物。但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它是睡梦的时候磕磕碰碰制造的伤口,因为肩与锁骨相连的那块区域上,我也摸到了对应的伤痕。
这是一个贯穿伤,我尽力思索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在我无察觉时,不痛不痒的袭击我。
可惜思考良久都无果。或许我应该从记忆里翻翻找找,可在那天之后,我已不再信任我的记忆。
后颈的针孔印我数了数,缓慢的愈合还有三五个,也就是说,在我失去意识的时间里,有至少三只针管曾和带着不轨之心的人一起对我施加讨伐。
那么问题是,原因知道吗?还是说原因她知道,并且她在场。
这个念头让我通体发寒,不过幸好我还能回到浴缸里。重新坐回进浴缸,发烫的水让我的绷紧的神经变得松弛。
我用手划弄着漂浮的泡泡,开始意识到我的生命里有一段被涂涂改改的过去——尽管我并不知道那段过去里发生了什么;
我也有一个开局不算优势的现在——原因的态度就是地雷区,而这幢房子的监视无处不在。但我深知,在我的过去和现在之间,存在一个惊世骇俗的巨大谎言。
(“八”)
我见过受骗了只会哭的人,我也见过被情感欺骗最后哭嚷着要上吊,活不下去的人。
俄亥俄州的拖车公园就是那么神奇,那巴掌大的小地方是奇人异事。
因为见过,所以我发现,我和他们不同。
我不会想哭,我也不会特别想死。我现在只是很生气,并且这股愤怒会一直持续到所有谎言结束为止。
和大多数能溢于言表愤恨之情的人不一样,我的愤恨藏在心里,然后暗戳戳的付诸行动。
侦破谎言要从身边开始,那群黑大衣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找了一个看起来最好攻破,皮鞋最亮的那个。
几杯黏答答的黑色液体,以及坚持不懈的调皮捣蛋两天,终于让他投降了。
在书房里,他刻意和门外的同事换班博得了一个和我单独相处的空间。
“小姐,你到底想干嘛?”
我眼睛停在书上,惜字如金的说,“不干嘛。”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今天穿的染了暗纹金边的皮鞋被我的咖啡弄得一塌糊涂。
“你想持续多久?”他的语气沮丧又卑微,大大激起了我的罪恶感。
但我仍旧铁血无情,定若泰山的说,“一直。”
他已经愁得双手捂头了,放弃挣扎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最优选,他根本不会去想第二或第三选择。像他这类的人,我在拖车公园见过很多。明明再努力一把,抵抗一下,兜里的钱就能保住而不会付诸东流在赌桌上。
可他们偏偏学不会自我控制,任凭本能喜好操控自我。
这也是我挑中他的缘由。
“好吧,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能做些什么才能停止你对我恶作剧。”
我把书啪的一声合上,扭头对他说,“我要你告诉我,我失踪了多久。”
他瞬间被这个奇异的问题击中,也许他可以再装的好一点的,这样我就不会看出,在这个问题里我真正想问的答案。
他的紧绷和慌乱,以及随后的狡辩都给了我答案。
是的,我曾消失过在人群的视野里,失踪在这幢房子之中。
我不期望从他那能得到更具体的答案,毕竟就算是赌徒在面临性命攸关的赌局前,也会先三思两天。
他可没有两天,只要他出了这个门,外面的一切就会祛除他所有上赌桌的勇气。
放过黑大衣之后,我安分的过完了监管下的一天。到了午夜,我才偷摸着出门。
光脚走在宁静的夜晚,我把一二层都探索了一遍,甚至家庭教师的空房间。
里奥被我找了个理由赶出了庄园,因为莫名害怕他会是女仆口中的下一个。
而原因对此倒是表示很欣慰,至少她之后的三天里都没有无缘无故大发脾气。
一二楼查完,我很笃定,绝对没有什么暗藏密室。
接下来就是三楼和四楼,以及那个大门紧锁的五楼。
三楼被我优先排除,女仆们将房间住的满当当,就算有空房,原因也不可能放着我在一堆随时有人经过的房间里。
她的占有欲太强了,我甚至渐渐开始觉得她不太正常。
虽然我这个想法很违背宗教道德,但一想到,记忆里信教都有可能是假的,我就有点无所畏惧了。
四楼,是我的最终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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